蒲有材眼看著城門關閉,夜幕降下,今天出城的打算也就此作罷,找了個牆角蹲下,準備在這裡守到天明出城。望著四周高高的城牆,腦海裡浮現長生歡樂的笑臉,他的臉上也顯露出一絲笑容,感覺這一切都值得。
“蒲有材,你在這裡幹什麼?”突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有材定睛一看,是妹夫張貴,挑著兩個框站在有材的前面,擋住了周遭的光,一片漆黑。有材,撐著牆壁緩緩站起身來,右跨了一步,與張貴側身相對,方清晰的看見張貴諾大的臉龐。
“張貴,賣肉呢?”
“我剛給王家送肉,正巧看見你蹲在這裡。”
“怎麼不上家裡去呢?聽說你和姐養了一個孩子,怎麼也不帶家裡來看看呢?”
“唉,一言難盡!”
說罷,張貴拉著蒲有材往張家走去。
走到張家肉鋪,天已完全黑了,堂屋裡坐著一個胖子,正吃著肉,喝著酒。
“爹,我回來,我把姐夫也帶過來了。”
“帶那個山裡人精來做什麼?”
蒲有材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收拾了一下表情。微笑的叫道,“岳丈。”
蒲有材滿臉微笑,但是紫一塊、紅一快、腫一塊的,在光的映襯下,像個小丑粉墨登場。
“你這是打獵被狗熊打了嗎?”張胖子戲謔道,惹的幾人笑起來。
這時岳母從屋內端著菜出來了。說道,“有材來了,快坐,正好吃飯。”
蒲有材慢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只有我打狗熊的份,有材回道。”然後,將發生的事情說予幾人聽。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岳母氣憤的說道
張胖子說,“講道理,王家誰惹的起,偏偏你家小子還打了王家最疼愛的公子。”
張貴說,“我倒是挺佩服長生侄兒,有魄力。”
幾人一邊喝酒,一邊發表著自已看法,蒲有材已是微醺,一天的疲憊與不堪在這一刻總算煙消雲散。
這是第一次蒲有材在張家肆無忌憚睡著的一晚,藉著醉酒他才可以躲過岳父“輕視”的眼光,才可以放下內心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次日,蒲有材早早的起了床,趁著他們熟睡之際悄悄的離開張家,直往城門。出了城門,太陽微微露頭,路旁的枯萎的花草鑲嵌了閃閃發光的寶石,遠處樹林時有束束雪晶落下。
蒲有材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的向蒲家村奔去。相比幽州城,山林、村莊才是像蒲有材這種普通人幸福的樂土。
“長生,我回來了。”歸家似箭的蒲有材趕在午飯前到達家中。聽到聲音,長生率先從屋內急速出來,花姐緊跟其後。
“爹”,長生開心衝到蒲有材的身旁。長生臉色突然陰沉,笑容瞬間而止,看著父親破爛的衣衫,滿臉的傷痕,低下了頭,沉重起來。花姐走過來,亦是一語不發,眼角有點點淚光閃過。
“進屋吃飯吧,飯菜早就準備好了,長生非得等你回來才吃。”
蒲有材摸摸長生的頭,拉著他的手,向屋內走去。桌上擺滿了菜餚,這些菜,一般只有新年才會吃的到。
“長生、花姐,我沒事哈,事情都處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此時,積存在長生眼眶的淚水全部傾瀉而出,哇、哇、哇的大哭起來。長生雖然年齡還小,但是心很細,特別懂事,這次他知道自已闖了禍,給家裡帶來麻煩,心裡一直愧疚。
在父親和母親的安慰下,加上無顧慮的情緒釋放,長生擦乾眼淚。
“父親、母親,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任性,一定做一個乖孩子。”
看著長生煞有其事的表態,蒲有材和花姐忍不住笑出聲來。花姐溫暖的說,“我們的長生真懂事,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有我和你父親,我們會保護你的。”
“嗯嗯,那我們快吃飯吧,這麼多好吃的,我早就餓了?”
蒲有材和花姐相視一眼,一起說道,“好,小饞鬼。”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傍晚,長生和父親坐在院裡,“爹,我想學習射箭,這樣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打獵,掙更多的銀子。”
“長生,你還小,等到了讀書的年紀,我送你去學堂讀書?”
“以後我會認真學習,但你也可以教我射箭,射箭可以增強我的體力,增加我自保的能力,不是很好嗎?”
“我看你學習射箭,是想增強自已打架的本領。”
“不是的,不是的。”
蒲有材哈哈大笑並說道,“既然你想學,我就教你,但是會很累、很辛苦的。”
長生開心的跳起來,“學射箭了,學射箭了。”
家是避風的港灣,無論在外遭遇什麼,回到家中都有那份溫暖、包容與保護。
“長生,起床,起床。”天還未亮,蒲有材叫醒了熟睡的長生。長生也打了雞血似的,快速起床,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著好奇。
父子兩人,趁著消失的月色,伴隨著雞鳴之聲,走向村外。越過幾道溝,翻上一座山,父子兩人來到了蒲家村十幾裡外的天目山。越往山上走,路越來越難,長生有幾次都準備賴著不走,但仍咬牙堅持,在父親的拖拉拽中,兩人來到天目山半山腰上的一處平地,平地上矗立了一座茅屋。
長生氣喘吁吁的問道,“爹,就是這裡嗎?”
“對,這裡就是我的日常打獵的地方。”
長生興致勃勃的察看周圍,登山的疲憊已拋之腦外。走到茅草屋內,長生甚是震驚,房間雖小,但一應俱全,右邊是張小床,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類的弓,左邊是一個土灶,旁邊架著一塊平板木頭,上面放著各類工具(有刀、有繩子、有斧頭等),零散放著一些還未製作完成的羽箭。
“這裡怎麼樣,長生?”
長生對這裡充滿極度的好奇,同時對這個父親也感到好奇。
“長生,學習射箭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第一步,你要增強自已的體力,從今天開始,每天早晨徒步到這裡,下午我們再從這裡返回。”
長生大咧咧的說道,“每天?”
“如果你想放棄,最好是現在。”
“我不會放棄的。”
冬日的天目山,長生登高望遠,一覽眾山。
晌午過後,父子兩人啟程返回蒲家村,上山容易、下山難,長生多次叫苦,出於無賴,蒲有材揹著長生一路下山。
“蒲有材你一大早就帶著長生出去,現在才回,你們在搞什麼?”花姐質問道。蒲有材將事情說予花姐,花姐極力反對。
此時,長生已躺在床上,全身的痠痛,讓他無力站立。花姐走到床邊說,“長生,你還小,不能這麼折騰自已”。
“娘,我想學。”無奈的花姐,搖搖頭,只好將全部情緒發洩到蒲有材身上。
就這樣,長生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登山、下山訓練。冬去春來,長生從開始艱難的往返,如今已能輕鬆的完成,漸漸地能夠追上父親的腳步。
春天來臨,天目山積雪全部融化,山上的草木發出嫩綠的新芽,林間的動物也漸漸多了起來。這天長生父子一如往常前往天目山。
“長生,最近你進步很多?今天我們比一下,比誰先到達茅草屋?”
“爹,你可別讓著我。”說罷,兩人迅速起身,朝著山上跑去。山林之間,兩個人如同精靈一般穿梭,不時嚇得林中動物四散奔去。
一個多時辰過去,蒲有材即將到達茅草屋,回頭望去,卻不見長生的身影,心裡甚是納悶,也多了幾份擔憂。
“爹,我在這裡。”從茅草屋另一邊傳來長生的聲音,原來他是走的茅草屋西面上山,那邊的路更不好走。
“你小子。”
“爹,是你贏了。”兩人相視一眼,呵呵笑起來。
“長生,春天到了,過冬的動物都要出來,我也要加緊打獵,接下來,你仍需要不斷加強體力練習,同時要開始練習臂力。”
“臂力?我應該怎麼練習呢?”長生好奇的問道,蒲有材轉身前往茅屋,拿出一把小號的弓。
“你試著拉這把弓。”長生興奮的接過來,這是他第一次拉弓。他下蹲身體,吸氣呼氣,前奏功夫做的有模有樣,待他集中全身力氣於手臂,奮力一拉,弓弦微微一顫後歸於平靜。
蒲有材呵呵笑了起來,長生有些失落。
“接下來,你提著屋裡的桶到天目山深處的河溝處打水,每天往返兩次,以此來練習臂力。”
長生,暗暗下定決心,立志學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