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洵表情陰晴不定。
他還在想著怎麼處理的時候,曲墨度帶著傅星出現在門口。
官兵第一時間認出了傅星,“罪犯就是這個女人,抓住他!”
“住手!”
劉洵沉聲一喝,官兵畏懼他的威嚴,果然頓住了手。
“怎麼回事?”曲墨度皺眉,下意識將傅星護到身後。
劉洵全然信任他,將手裡的東西給曲墨度看了看,復而又在他耳邊低聲補充,“二皇子就是封欽。”
傅星也看到了聖旨上的內容,手心登時全是汗,卻被一個寬厚的手掌悄悄捏了捏。
她看去,是劉安沙,給她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傅星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
現在,一向古靈精怪的她沒了主意,惶惑地看著曲墨度。
“師傅,怎麼辦?”
沉吟了片刻,曲墨度道,“你先跟他們走吧,我三天之內,接你出來。”
三天之內?
官兵們看了看曲墨度周身的穿著,不是綾羅綢緞。
再看看他的面相,清清瘦瘦,不像達官貴人。
頓時,心中生出輕蔑。
區區草民,能有什麼辦法?
傅星看著師傅,點了點頭,她全然相信師傅。
“曲神醫……”劉洵欲言又止,卻被曲墨度一個眼神給安慰。
咬著牙點點頭,給身後的兒子遞了眼色。
劉安沙會意,趕緊將官兵頭子拉到一旁,說了些悄悄話,又從袖口掏出一荷包不規則的東西,官兵頭頭一拋,裡頭叮鈴哐啷地響,他露出貪婪的笑,塞進懷中。
兩人回來時,均滿意地點點頭。
“走吧,傅小姐。”
他的態度緩和許多,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傅星跟著他們走了。
曲墨度按住想要追上去的劉洵,朝他搖了搖頭,看著幾個官兵將人帶走,才來到客廳,商量辦法。
“曲神醫,你是知道公……傅小姐身份的,您這是……”
“先彆著急,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你們先去打聽事情的原委,再給我安排一下,我要面聖。”
面聖,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的。
在那群官兵面前耍耍威風還行,帶一個平民去皇宮裡見皇帝,劉洵一個驃騎將軍的職位就不夠看了。
他十分為難。
看出了劉洵的難處,曲墨度掏出一塊金燦燦的東西,“你放心,帶上這塊令牌,皇上會召見我的。”
劉洵眼前一亮,接過令牌,點點頭。
“還請曲神醫在我府中將就幾日,我立馬下去安排!”
——
封欽還沒到家裡,就遠遠聽見了混亂的聲音。
“不要砸啦,不要砸啦!”
他忙不迭進了門,看到一片混亂的景象。
心愛的名貴瓷器被摔碎,雕龍畫鳳的桌椅板凳也被劈砍得不成樣子,有下人慌不擇路,衝撞了穿官服配長刀的官人,被摁在地上拳打腳踢!
封欽大怒。
這是抄家還是拆家!?
“住手!”怒不可遏的聲音從他嘴裡吼出。
全場寂靜,目光紛紛投向他。
然而,下一秒,有人把他給從後面擒住。
“王爺,對不住了,還煩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封欽被羈押,像是按下了什麼機關,乒乒乓乓的聲音又響起了,哭喊聲叫罵聲比剛才更甚。
他掙扎了一會兒,由於從小就體弱,沒有掙脫,索性也就聽天由命了。
眼睛掃過這一群群荒誕的亂象,封欽很平靜。
好一會兒,府裡才算平息下來。
他看到,有人從他書房的方向過來,帶來了一套明黃色的龍袍,還有一封玉璽。
頓時,他什麼都明白了。
搜查告一段落,把府裡的下人清空,官兵查封了整個院子。
封欽看了一眼被兩道大大的封條組成的叉,貼在欽王府的大門上,他沒有留戀,上了囚車。
在車上,他模模糊糊地想,離自己十九歲生日還剩半年呢,他們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囚車不比他的馬車,顛簸得不成樣子,他身體弱,被晃得有些難受。
被人推搡著踏進昏暗的監牢,眼前黑了一陣,才勉強看清周圍的情況。
他此刻正在往監牢深處走,周圍全是衣衫不整,頭髮亂披的囚犯。
抽了抽鼻子,他能聞到混雜的難聞味道。
雖然身為皇子,但是他被抓了,沒有優待。
厚重的鐵鎖落了鎖,掛在鐵鏈上,沒有鑰匙,憑藉監牢裡赤手空拳的人,休想開啟。
這下,真成階下囚了。
封欽嘆氣,坐在茅草上,自娛自樂地想,起碼這牢房建的很厚,隔熱效果不錯,大夏天的,溫度還這麼低。
牢房對面,有個穿得還算乾淨的囚犯,看著封欽,眼裡有些驚奇,找他攀談起來。
“喂,你是誰,看你一身富貴打扮,這是得罪了誰,落得如此下場?”
封欽四處看了看,發現對面牢房的犯人正直勾勾看著他呢,顯然是在對他說話。
“嗯……我啊,我說我得罪了皇帝,你相信嗎?”
“兄弟,我看你也算是個人物,怎麼口氣比我們鄉下人還大?”
封欽樂了,他說了句大實話,還沒人相信。
“封欽?”
他倚靠的那堵牆背後傳來了一道女聲。
這女聲……聽起來好熟悉。
知道他的聲音,還敢直呼他的名諱……不是傅星,又會是誰?
“是我,你是傅星嗎?”他趕緊貼近那面牆,企圖離人近一點,好聽得明白些。
“是我,王爺。”
封欽敲了敲牆試探,傅星也敲了敲牆回應他。
她果然在他隔壁。
封欽苦笑,“你是因為我,所以被抓進來的嗎?”
“是的,聖旨上是這麼說的。”
聖旨……
封欽心中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掐滅了。
他還以為,父皇至少能夠顧念骨肉親情,讓他能夠體面地死去。
誰知……
也許是傅星想要給他治病,牽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了吧。
畢竟,他是必須要死一死的。
“對不起啊,傅星,害得你被抓進來,要是當時我能直接拒絕,你就不用牽扯其中了。”
傅星澄澈的聲音從對牆那邊傳了過來。
“這件事不怪你,更何況,我師傅答應我了,要在三天之內撈我出去。”
她似乎對她的師傅很有信心,封欽心念一動。
“你師傅是誰?”
“空谷,曲墨度。”
封欽搜腸刮肚,都沒找出這麼個人名來,不認識,想必是個草民。
草民啊……能有多大本事呢?要知道,這次,想要搞他的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不過封欽不好意思打破傅星的幻想。
人總要有點希望不是。
他只是有點遺憾。
今天那個讓他心跳加速的人,他只遠遠瞧了一眼。
要是能夠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