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度在自己家，他抬眼就能看見。
“我看到你訊息啦，只是想跟你親口說一聲早安。”
等待回訊息的惱怒被這一句話瞬間撫平。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衣，外邊是駝色外套，栗色的褲子剛剛蓋住腳踝，露出一雙黑色的圓頭皮鞋。
他畫了精緻的妝，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精緻。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乖乖貼在頭上，讓人有揉一揉的衝動。
想起了昨天的手感，手忍不住一抖，想摸。
“發什麼呆，快來吃早飯呀。”曲墨度揚了揚手中打包好的粥。
“這可是城西早點鋪子的粥，這裡過去，開車都要十多分鐘呢。”
騎腳踏車估計要超過半小時。
坐在沙發上，陳星佑接過曲墨度遞過來的一次性筷子，捧起粥，薄薄的紙碗透露出一股暖意，他嘗試喝了一口，很鮮。
暖意順著胃流到了心裡。
“好吃。”
“不是說要去你家嗎？”
“嗯，所以來接你了呀，大少爺。”曲墨度呲牙。
原來他不給自己發定位，是根本不需要，他只需要等在家裡，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被飄忽的羽毛掃了一下，泛起一絲癢意，很舒服。
曲墨度牙齒粘上了口紅，他好像還不知道。
“過來。”陳星佑起身。
“幹嘛？”曲墨度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聽話地起身，把頭湊過來。
陳星佑伸手擒住了他的下巴，曲墨度瞬間雙眼瞪大，臉泛起了害羞的粉，“你你你，你要幹嘛！？”
陳星佑低垂眉眼斂住眼底的笑意，伸出手，“張嘴，呲牙。”
“啊？”曲墨度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還是照做了。
他眼睛和眉毛往下耷拉著，嘴巴卻呲出了花，囧囧的樣子可愛極了。
隔得近了他能聞到他唇上的口紅是巧克力的香味，有點想要嘗一嘗，他是不是跟巧克力一樣甜。
陳星佑眼神深沉了些。
“快點，我口水要流出來啦！”曲墨度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幾個字喚回了陳星佑的理智。
他輕輕幫他擦去牙齒上的口紅，放開他。
“哦……原來是口紅沾到牙齒上了呀，”曲墨度語氣聽起來有些失望，“謝謝啦。”
兩人各自坐下，吃完早飯，陳星佑給劉姨放了一天假，他跟著曲墨度來到了門外。
依舊是那輛腳踏車，只不過這次，後座上鄭重地綁了一個座墊，讓他坐著舒服一點。
曲墨度邁著他的大長腿跨坐在了腳踏車上，拍了拍後座，“上車。”
陳星佑從車後往前走了走，一屁股坐在座墊上。
“抱緊我，免得摔了。”
“好。”
陳星佑聽話地環住了他的腰，他感覺到曲墨度的身軀顫抖了下，他的耳朵從從耳根紅到了耳尖。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還這麼害羞。
陳星佑輕笑了一聲，曲墨度剛要蹬第一下，被身後的人嘲笑，腳下一滑，他趕緊搖晃車頭，穩住重心，歪歪扭扭騎著上路。
腳踏車駛過剛抽出嫩芽的老樹，駛過鵝黃的草地，駛過喧鬧的人群，駛過他想要輕生的大橋，在城西的一棟居民樓停下。
“到啦。”
陳星佑下車，等待曲墨度將車停好了，曲墨度領著他一起上樓。
曲墨度家是老樓，甚至沒有改造過，沒有電梯。
望向老舊的單元樓，陰暗的樓道黑漆漆的，像是蟄伏了一個擇人而噬的猛獸，只要他一靠近，就能將他吞沒。
霎時間，冷汗順著額頭滴落。
曲墨度還在喋喋不休往前走。
“我跟你說，我爸媽挺好的，就是有點囉嗦，你別……”他回頭，發現陳星佑僵立在原地，又折返回來。
“怎麼啦，害怕啦？”
曲墨度將臉湊近陳星佑，猛然拉近的臉擋住了他的視線，陳星佑這才回過神來，看到曲墨度笑盈盈的臉。
“沒……”陳星佑僵硬著搖搖頭。
都走到樓下了，現在害怕，似乎晚了點。
“噥，我的手可以借給你牽。”
曲墨度伸出五根手指，在陳星佑眼前晃盪，嫩白的手鮮嫩又修長，似乎在誘惑他。
陳星佑毫不客氣，一把拉住，穿過指縫間的間隙，收緊手指，與他緊扣。
“你……”曲墨度愣住，愣愣地伸著手，手指張得大大的，忘記了回握。
“走吧。”
陳星佑看著他可愛的反應，被取悅，輕笑了一聲。
望著黝黑的樓道，如果有曲墨度陪伴的話，他似乎有勇氣了。
曲墨度訥訥答應了一聲，拉著陳星佑的手往裡走，偷偷收攏了手指。
十指相扣。
走進樓道，陽光從牆上的間隙中灑落進來，走廊沒有想象中黑暗。
還沒走過兩層樓，兩人相握的手心便被薄汗浸透。
曲墨度這才反應過來，倏然收回手，在衣服上侷促地擦了擦。
“抱歉，我有手汗。”
“沒事。”
他的手收了回去，風吹過，汗液迅速冷卻，帶起一絲涼意。
手心虛虛握了握，有遺憾的感覺。
曲墨度一邊往裡走，一邊抱怨：
“我家在五樓……原本是要給我們優惠的政策，老樓改造，加裝電梯的，但是一樓不願意出錢，還想我們倒貼錢，否則不同意裝電梯，大家價格沒談攏，所以這件事情就擱置下來了……”
陳星佑的心思卻不在他的話裡。
手鬆開，曲墨度彷彿將他的勇氣也一起帶走了。
所有的一切又變得可怕起來，每邁出一步，就向未知靠近一點。
昨晚的擔憂一起湧上來。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快要窒息。
咚咚咚。
心臟在飛速跳動。
越接近五樓，他的心跳越快，腿越軟，他踉蹌了一下。
“小心！”
曲墨度一直關注著他，見他快要跌倒，第一時間轉過身拉住了他。
他們倆走在樓梯中間，要是摔上一跤，即使運氣好，傷的不重，也要躺上一個星期。
像是找到了支點，陳星佑大口呼吸，曲墨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鑽進鼻腔，安撫他慌亂的情緒。
“害怕就不要勉強自己啊，笨蛋，今天一起出去過吧，找個沒人的地方。”曲墨度將人抱在懷裡，心疼地替他順著氣。
良久，他激烈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對不起。”
“你沒有錯，為什麼說對不起，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點東西，好嗎？”
“嗯。”
陳星佑扶著牆，看著曲墨度迅速上樓，傳來開門的聲音，還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緊接著是腳步聲。
拐角處，曲墨度出現，手上拎了個小包。
“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