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似乎中毒了。”大夫有些不確定。

時靈均聽了眉頭一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應該？”

大夫欲哭無淚，“老夫也不知道……從傷口周圍的血跡來看，的確是有生烏頭殘留在上邊，那可是毒藥，可是這位……公子，摸其脈象，雖有生烏頭所致的心率不齊等症狀，脈象卻更像是……十月懷胎的亂象，雖然紊亂卻也還算平穩，觀其唇色，並未有中毒的烏黑……怪哉。”

第一次面對病情這麼特殊的病人，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明明中了毒卻沒有更嚴重的症狀，他也沒法對症下藥，一時間大夫一籌莫展。

時靈均皺眉，心中難得生出幾縷煩躁來，“大夫，既然沒有嚴重症狀，可否抓貼解毒藥，劑量減半？”

“萬萬不可，醫學講究對症下藥，拿捏不對症狀，這藥……我抓不得。”大夫搖了搖頭，床上躺著這人的情況，需要用猛藥醫，但凡劑量不對，都會有性命之危，他不敢貿然開藥。

“大夫，你一定要救他！”

大夫苦笑著點頭，說了聲盡力，沉思了他喃喃自語，“奇怪……按理來說一個男人怎麼會有十月懷胎的脈象呢，就像是……他身體裡有別的東西一般。”

有別的東西？

時靈均猛然想起了根植於自己心臟的情蠱，張張嘴，他想將這個資訊分享給大夫，可又忽然想起了上次妹妹宮中那麼多眼線導致幾人陷入危機……

他環視了一週，現在在他周圍的個個都是國師府的精銳，可是，誰又能保證這裡邊沒有能認出曲墨度身份的奸細呢，還是謹慎一點好。

可是，不說出來，曲墨度的毒該怎麼解？時靈均猛然想起白妙楚來，當初蠱蟲就是她給曲墨度的，既然如此，她肯定熟悉蠱蟲的變化，更何況，苗族個個可是用毒的高手，對於曲墨度的毒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們得進宮一趟，找白妙楚解毒。

轉念一想，時靈均開口問道，“大夫，他還能堅持多久？”

大夫又把了把脈，捏著小鬍子沉吟了一番，給出最保守的估計，“按照脈象來看，至少還能堅持十二個時辰無虞。”

十二個時辰，綽綽有餘，但多拖一分就多一份危險，他決定這就帶曲墨度回皇宮，找白妙楚解毒。

讓大夫給曲墨度處理了一下傷口，時靈均跑出去安排進宮事宜。

大晚上的進宮，自然是曲墨度怎麼溜出來的兩人就怎麼溜進去，曲墨度肯定為自己進宮留了後手。

時靈均先是派人秘密傳信給小魏子，讓他將宮內的一切安排妥當，身為曲墨度身邊的小太監，小魏子有想象不到的巨大權力，等小魏子傳信回來，時靈均帶著被包了厚厚一層紗布的曲墨度上了進宮的馬車。

雖然全程是青石板路，可馬車顛簸不已，還是會碰到曲墨度剛止血的傷口，對病人來說十分不友好。

看著曲墨度疼得直冒汗的樣子，時靈均心底也跟潤上了一層水汽一樣，既溼又悶，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時靈均有一搭沒一搭跟他聊著天。

“皇上，你堅持一下，咱們馬上就要進皇宮了。”

“嗯……”曲墨度的回答氣若游絲，跟他平素中氣十足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不過為了時靈均放心，他還是勉強應了一聲。

時靈均心頭一酸，他害怕他眼睛一閉，就此生死不知，就跟那年他的父親一般。

年輕時的夢魘和現在的情況重疊，時靈均抱著人的手忍不住抖了起來，“曲墨度，我不許你死，你死了，誰給我解情蠱的毒？”

曲墨度嘴角牽出一抹無奈的微笑，“我都……這麼虛弱了，還……不撿點我喜歡的聽聽。”

“你喜歡聽什麼，我都說。”

“真的……嗎？”曲墨度眼睛突然睜大，烏黑的珠子亮了起來，因為期待，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熠熠生輝。

“嗯。”時靈均重重點頭。

“那……你說……你心悅我。”

這……時靈均鬧了個大紅臉，他收到過許多大膽的表白，可還沒有對別人這麼直白又熱烈地表白過，所以這麼繾綣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空氣中有些沉默。

他看到曲墨度眼底的光慢慢變暗，表情也失落起來，好像連求生的意志也已失去，時靈均心頭一緊，不想打破他的希望。

“我不給死人表白……等你活過來，再說。”

說完，他撇過頭去，不敢看他。忽的，一個微微有些冰涼的手握住了他，他回頭，曲墨度眼底頓時又充滿了生氣，“等，我。”

進宮的時候無比順暢，直到進入鍾粹宮，一路暢通無阻。

白妙楚早已被人從床上拽起來，在鍾粹宮等候多時，自從上次事件過後，在時靈均默許下，白妙楚索性光明正大地住在了鍾粹宮。

她打了個呵欠，睏意十足。她才跟昭昭深入交流了一番感情……咳，總之還沒睡多久就被叫起來，這大半夜的，能不困嘛。

“昭昭，你說大半夜的，皇帝幹啥不好，非得潛入你哥哥家裡去，還替你哥哥擋了一刀……他該不會對你哥哥是那種感情吧？”

白妙楚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後宮可是皇帝的私人重地，有男子擅闖或者多看妃子們幾眼，那都是小命不保的重罪，貴為攝政王都不行。

前些天曲墨度從他那裡拿走了情蠱，第二天時靈均轉眼就一瘸一拐來到鍾粹宮，時靈均能這麼自如出入後宮，要說他和曲墨度沒一腿，時靈昭都不相信。

只是，皇上跟哥哥，可能嗎？

時靈昭和白妙楚面面相覷，時靈昭則面帶對自己哥哥的擔憂；白妙楚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這無趣的後宮終於要有點意思了。

馬車長驅直入，來到鍾粹宮宮門前，小魏子挑選了些力氣大，能完全信任的小太監們將曲墨度給抬了下來，面朝下襬在了床上。

內殿，曲墨度傷口散發著濃重的腥味，瀰漫了整個房間，白妙楚嘗試聯絡了一下情蠱，她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