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劍光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這次，師傅交代的任務他搞砸了。
他沒有保護好王公子，在三人被圍剿的過程中，王公子因為救元香而犧牲……
亂箭從他的胸口穿過，等他殺光所有追殺的刺客，王公子他人早已經掉入萬丈懸崖，生死不明。
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安葬他。
這都是他的錯，是他太自大了，高估自己的實力，硬要帶著兩個人上路，最終沒有護下王公子。
他甘願領罰。
雖然這樣不能讓王公子死而復生，卻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他不敢抬頭去看師傅。
他和元香在回莊的路上遇到師傅的，那個時候他衣衫襤褸，失魂落魄，師傅差點沒有認出自己。
見到他這個樣子，師傅沒有問緣由，先是心疼地將他迎上馬車。
沈劍光將路上的經過仔細給師傅講了。
師傅知道他沒有把王公子帶回來後，沒有責怪他，只是長嘆了一聲。
他更加愧疚了。
剛到門內，沒有安頓好，便長跪不起。
“還請師傅責罰。”
他剛才已說了一遍，見師傅久久沒有動作，於是埋首，又提出請求。
“這件事，不怪你，人也有力所未逮的時候，只是……”
頓了頓碧水莊主望向旁邊跟沈劍光一起跪著的段元香。
“這位姑娘，你打算怎麼辦？”
沈劍光看了看一旁的段元香。
段元香也在偷偷瞧著他。
她綿軟的眼神讓沈劍光有些心軟。
元香已家破人亡，說起來，這件事與他和王公子都有干係。
那天，他接到了王公子，隨機碰到了第一波刺客。
他不曾預料到王公子家破人亡後還有人暗算，沒有防備，於是大意地陷入了敵人的陷阱。
那個陷阱正是佈置在元香的家裡。
好在，他雖然沒有意識到有人會暗算自己，但是身在江湖，他具備了比絕大多數人更加謹慎的性格。
最終，他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識破了陷阱。
刺殺的事情敗露，她父母被追殺他們的刺客所害，他只來得及救下元香。
因此，她在這世上已是孤苦無依，區區一個女子，又能去哪裡呢？
要是讓她一個人出去闖蕩，按照元香姣好的姿色，難免被一些龜公龜婆給看中……
沈劍光猶豫了一下，深深頓首。
“元香已無處可去，但我觀其根骨奇佳，卻是個練劍的好苗子，懇請師傅收元香為徒。”
元香眼前一亮，也隨著沈劍光深深拜了下去。
坐在上首的莊主久久不能說話。
他已經許久沒有開宗收徒了，他一大把年紀，已過了戰力最鼎盛的時候，只想頤養天年，收徒這種費心費力的事情，他不十分願意。
更何況，女兒心悅劍光，若是讓她知道沈劍光從外邊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甚至還把人給留在了劍莊，她會作何感想？
即使要把人留在莊子裡，也不應該他來開這個口的。
聽到師傅久久沒有答應，沈劍光頓時知道了師傅這是不願意。
他有些無奈，如果師傅不樂意的話，那隻能委屈元香以侍女的身份留在莊子上了。
剛想說話，屋外就響起了曲師弟爽朗的笑聲。
“師傅，大師兄，你們回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聲音到了人還沒到。
等了一會兒，他才走進殿內。
沈劍光從余光中瞥見玄色衣裳的一角，飄逸非凡。
他略微回首望去，曲墨度要了一把扇子，慢悠悠走過來。
他們師兄弟已有月餘未見，師弟瞧著仍舊那麼騷包，只是瞧著似乎消瘦許多。
想必最近他接手莊子，勞心勞力，太辛苦了。
“臭小子，沒大沒小！”見到曲墨度，師傅笑罵。
他對於曲墨度還是寵愛的，曾經他想把女兒許配給曲墨度，奈何那位姑奶奶偏偏喜歡木訥的劍光……
沒辦法，女兒喜歡嘛。
知道師傅是在玩笑，曲墨度規矩地給師傅行了一禮。
“師兄為何跪地不起？”
“你師兄沒有完成交代的任務，自責內疚，非要我罰他。”
“哦？這世上竟然還有師兄沒辦法完成的任務？”曲墨度驚訝。
他這番話惹得沈劍光苦笑，“師弟說笑了，我亦是凡人，怎會百戰百勝？”
“既然師兄自覺非神明，任務失敗豈不是正常？何必耿耿於懷？”
沈劍光一怔，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不過師弟向來會詭辯，儘管知道這些只是他用來安慰自己的胡話，卻依然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小曲說得好，劍光你應該多學學你二師弟才是。”
江湖嘛，就是打打殺殺，入了江湖，早應該將生死看淡才對。
是他著相了。
“是。”
輕輕撥出一口氣，沈劍光不再糾結這件事，轉而望向身邊的段元香。
她總是安安靜靜，守在自己身邊，像一隻等待主人憐愛的狐狸，露出脆弱的軟肋，宣告臣服。
沈劍光的心狠狠跳動了一下。
他有些迷惑自己身體的變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索性按下。
正思索該如何開口，曲墨度就將話題往段元香身上引。
“師兄好風流，出去一趟，竟然給我帶了個嫂嫂回來。”
“什麼嫂子，莫要胡說！”沈劍光皺眉，矢口否認。
他看到段元香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心臟又不規則地跳動了一下。
暗自捂住胸口，沈劍光面色凝重地想，沒想到出了一趟門身體出現了問題，也許，自己應該抽個時間去看大夫了。
莊主也皺起了眉頭，沈劍光可是女兒看中的人，也就是他的未來女婿，兩人沒有走到談婚論嫁這一步，不過是他老來得女，女兒還未及笄。
實際上，女兒早已將沈劍光視為自己的未來夫婿。若是這話讓善妒的女兒聽見了，指不定要怎麼鬧呢。
“小曲，休得胡說，這是你大師兄救回來的孤女……正在與我商量收徒之事。”
“哦？”
沈劍光見曲墨度饒有興致地望著段元香，表情有些玩味，“師傅年事已高，現在收徒怕是力不從心……不如讓大師兄收為徒弟，如何？”
自己收段元香為徒弟？
沈劍光有一瞬間的遲疑。
他還沒有收過徒弟，雖然代替師傅教導過師兄弟幾回，但是自己教一個徒弟，還真沒有過。
也許能夠試試。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