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箱子在林深同田松傑說話的時候又震動了一次，是很明顯的催促。

“在磨蹭什麼呢？要是打不開就直說，那我自己想辦法，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林深沒有去回答，只是餘光看到站在最外側的小苗似乎有要走到前頭去對峙的趨勢，於是趕忙伸出手拉住了對方，無聲地搖了搖頭。

小苗的嘴唇嚅囁了幾下，也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兩條眉毛幾乎扭在一起，盯著林深看了好半天，才終於把手臂上的力量給卸了下來。

“你這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難聽。”

其他人或許是終於忍受不了這個男人了，從自己的箱子裡發出了抱怨聲。

伴隨著第一聲，更多的人也小聲地說著什麼。

“嘰裡咕嚕講些什麼呢？有意見就到我面前來說，背後偷偷罵人算什麼東西！”

男人威脅似的猛捶了一下箱壁，他以為自己能透過這充滿震懾性的響動嚇住其他人，從而讓他們閉上嘴，可竟然沒有一個人噤聲。

而他又沒有足夠靈敏的聽覺，大塊頭擠在箱子裡本身就已經很不好受了，更別說調整腦袋的方向去尋找究竟是誰在說話。

咔——

不太一樣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比男人的威嚇要更加有用，瞬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就好像周圍的箱子裡從來沒有存在過任何一個人似的。

田松傑繞過小苗朝外面走了兩步，發現貨艙的大門動了，似乎是有人正在從外面開啟門。

他心頭一驚，快速跳上箱子，從鐵網之上躍了出去，趕在外面的人徹底開啟貨艙大門之前，重新將室內的燈給關了起來。

頓時間，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林深眼前的金屬鎖釦散發著隱隱的寒光。

原本還躁動的男人也逐漸安靜下來，但卻依舊在用很小的聲音催促道：“快點，這不正是出去的好機會嗎？抓緊時間。”

田松傑關了燈之後就在原地沒動，他蹲在外面的一個木箱上面，看著貨艙被人緩緩推開一條能容納一個人進出的寬度。

門口是先前在小方桌前吃飯的其中兩個男人，他們手上都拿著手電筒，擠在門口誰也沒有主動邁出第一步。

兩個人那四隻警惕中帶著些許緊張的眼睛，靈活地來回轉著，像是在仔細觀察貨艙裡的每個角落。

“……沒聲啊。”其中一個人說話了，但聲音非常小，幾乎是湊在另一人耳邊說的。

他手裡的手電筒朝地面上照了一圈，一直到鐵網前一步的位置就是極限了。

在他們的視野裡，鐵網後的空間就像是潛藏在黑暗中的無底深淵，充滿了危險和不確定性。

見另一個人還仔細朝裡觀察著，開口說話的男人又小聲講了一句，“是不是你聽岔了？都說了你酒量本來就沒多好，少喝點，少喝點……這下好了，幻覺都喝出來了。”

觀察的另一個男人終於在這個時候，把手電筒的燈光收了回來，他一隻手緊扣著貨艙大門的邊緣，又緩慢抬起眼照了照自己頭頂上方的空間，待發現什麼東西都沒有時，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沒好氣地用腳踢了一下最先說話的男人，剛一張嘴就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出來，“我酒量是不行，但又不是吸了藥，哪來那麼多幻覺的？你剛剛難道沒注意到嗎？就是門推開一條縫隙的時候，沒覺得裡面是亮著燈的？”

他說著又往後退了小半步，把自己藏在另一個人身後，“就那麼一瞬間，等我們開門之後就黑掉了……”

“呸呸呸呸，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很明顯他的同伴原本沒有那麼害怕的，被他說完以後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用手來回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又道：“說不定就是看岔了呢？你看現在，什麼聲音也沒有，燈也沒有開，而且照明開關的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兒，你就說那兒有人嗎？”

說著，像是為了體現出自己要比對方更從容不迫似的，說話的男人抬起手電筒就往田松傑所在的方向掃了過去。

“你看，什麼都沒有吧？”

另一個男人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兩三秒才又開口：“進去確認一下？就鐵網那兒……”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狠狠瞪上了一眼。

接著對方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的，朝後直接退回到吃東西的小桌子前，一屁股坐了下來，“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你怕了？”

面對這樣明顯的激將法，男人顯然沒有上套，“這跟怕不怕是一回事嗎？你明知道里面放著的是什麼東西，出了任何問題你承擔得起？那是你拿得出來的錢？我們的工作就是守住這個出入口，保證沒人進去，也沒人出來就行了，你要是真往裡面多走兩步，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你要冒這個險你就自己去，我只想做好我的本職拿好這份錢，然後登船歸航的時候好好回家，別的跟我都沒關係。”

那頭兩個人貨艙門口說話，這頭林深集中精神擺弄著箱子背後的鎖釦。

這些鎖釦就跟箱子的材質一樣平平無奇，既沒有像那個金屬箱子那樣奇怪的花紋和雕刻，鎖釦本身也算不上多複雜，在解開第一個之後，其餘三個就變得快速很多了。

“快點！你行不行？”

男人的催促聲從林深的左耳朵飄了進去，然後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地又從右耳朵飄了出來。

只有小苗用力吐了一口粗氣，表達自己的不滿。

林深的手已經放在最後一個鎖釦上了，鬆動的鎖釦金屬相互碰撞發出很輕微的聲音，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小苗招了招手，“小苗你過來，往我後面躲一躲，不要讓外面的人看到你也從箱子裡出來了。”

搗亂的人一個就夠了。

小苗依言往林深背後的空隙裡縮了縮，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裡，慢慢屏住了呼吸。

林深見狀，食指和拇指轉動捏住的金屬扣，就聽“咔嚓”一聲鎖釦鬆開，後側的箱壁直接與前面的箱體分離，往後一倒。

林深立刻朝旁邊躍了兩步，輕輕跳上一個箱頂，看著箱壁“嘭”砸在貨艙牆面上。

大門口兩人說話的聲音突然止住了，而林深眼前能明顯感覺到積蓄在其中的熱氣瘋了一般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