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語凝的這句話,更是讓林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在現實世界裡認識並且有印象有交流的人,可以說是兩隻手就完全夠數了,他實在不知道馮語凝一直專注於尋找那些筆記,怎麼能又跟他扯上關係。
思考間,顧十遠已經抬著那個紙箱來到了他們的旁邊,將其往茶几上一放,在看了馮語凝一眼且對方沒有做任何表示後,他開啟紙箱,把整齊擺放在裡面的東西展露了出來。
紙箱中是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筆記本,從大到小依次往上擺放,並不是每一本都像馮家儲存的那本那樣完整又幹淨,很多像是經歷了歲月的嚴重侵蝕,紙張泛黃不說,封皮也剝落了不少。
“找筆記不算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馮語凝輕輕抓了抓自己的左眼,然後單手支著臉頰,歪著腦袋看林深和顧十遠,“浪費時間的是找到可信的人去鑑定上面的筆記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如你所見,這些筆記本的外形沒有一個統一的模樣,從它們的受損程度也看得出來時間跨度不小,如果不搞清楚是不是同一個人寫的,那難免會有假的渾水摸魚藏在裡面。”
說到這裡的時候,馮語凝才稍稍坐直身子,她的雙眼帶著疲倦,眼瞼下有因為沒休息好而顯露出來的淡淡烏青,“這畢竟是事關我們生死存亡的記錄,肯定不能用那麼馬虎的處理方式……”
“所以這些筆記,全都對比過了?”林深掃了一眼紙箱當中,這量是比較驚人的,“跟你們家裡存著的那一本?”
顧十遠在林深旁邊一屁股重重坐下,雙手撐在腦袋後面。
田松傑就站在茶几的旁邊,探頭探腦打量裡面的東西。
馮語凝聞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的,找筆記的過程和鑑定幾乎是同時進行的,也是在這個過程中聽到同樣有人在鑑定破舊筆記的訊息,然後花了些時間和人力找到了跟我在做相同事情的人,這其中的一部分就是對方提供的。”
話聽到這個地方,林深還是沒找到這跟他能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抬眸看了馮語凝一眼,然後伸手從紙箱裡拿出來最上層的一本筆記,這筆記很小,像是一個手工裝訂出來的小冊子,翻動的時候紙張發脆,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這讓林深的動作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而印入眼簾的字跡跟他之前看到的最初那本筆記上的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本小冊子上的字跡,更像是用極細的毛筆寫下的。
“那是最早的一本,”馮語凝吐出這幾個字之後,停頓了一下,又修改了自己的說法,“準確點來說,你手上拿著的那本應該是我們目前能夠找到的,看上去時間最早的一本,鑑定筆記的老師說這紙張很神奇,明明看上去年月已經很久了,但是寫在上面的字跡像是新的一樣非常清晰,而這幾乎是每個筆記都有的特點,也多虧了這一點,在鑑定工作上沒有造成很大的時間損失。”
“但也能看出這些筆記確實特殊了。”顧十遠這時候搭了一句腔。
馮語凝點了點頭,注視著林深翻閱筆記的模樣。
大部分的內容都非常陌生,林深不知道這是不是跟他是第18號公寓有關,如果這些石柱立成的順序是按照時間來排布的話,那麼太過久遠的這些內容,可能確實不是他能夠接觸到的。
在他的印象裡,他所能接觸到最遠的時間,也就是還拿著火槍的時代,雖然也見過像是老道他們封印和看守大門的墓穴,但當時事發的背景也並非很久遠之前。
大致將內容翻了一遍之後,林深把筆記重新放回到了紙箱裡。
雖然上面的內容都是他沒有接觸過的,但在剛開始翻閱的地方就看到筆記的主人提到了“道人”二字,儘管當中沒有直接提及對方的姓名,林深想來應該就是後面也曾在各種事情當中出現過的老道。
這人或許以奇怪的方式活了比常人更久的年月,可始終是抵不過容貌終會老去的規律,到了最後才到了墓穴中跟與自己相同的人留守在了那個地方。
“如果那是最早的一本筆記,”見林深不再閱讀,馮語凝才重新開口說話,“那麼說不定一切的開端,很可能就藏在當中的某件事之上,但如果還有更早的沒有被找到,那就不好說了。”
林深一聽有些意外,指了指箱子裡的筆記,“你都看了?”
顧十遠聞言,忍不住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閉了閉眼,“難怪,一整晚沒休息是在幹這個。”
馮語凝對他們倆的表現不以為意,兩隻手支著下巴,將身子微微往前探,“時間不多了,當然是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如果我們能夠記住筆記當中提到的各個事件的關鍵點,這些東西就能成為我們逃脫噩夢世界的救命稻草,在陷入夢境的時候我們是沒有任何渠道獲得與裡面的一切有關的資訊的,只有在不斷的試錯和犧牲之中才能摸到脈絡,從而尋找到正確的離開方法,這種條件從最開始就是對我們極其不公平的,那麼現在既然有了這樣的輔助,當然是不管怎麼樣都要把它塞到腦袋裡了。”
林深忍不住又將馮語凝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這樣不斷提及“時間不多了”的模樣,讓他不自覺地想起韶妹,然而看著馮語凝現在說話專注的樣子,他又不認為這是一個關切並轉移到別的話題上的好時機。
顧十遠聽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馮語凝一眼,又將自己的話嚥了回去,輕輕嘆了口氣之後沒再說什麼。
兩個人之間流淌著的氣氛跟此時此刻別墅中散發出來的很相似,如果說前一次林深見到馮語凝時她多少還帶著一種意氣風發的話,現在在她身上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急切,和拼盡一切也要追趕時間的模樣。
那種感覺就好像,覺得自己本身好與否已經沒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