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沒有直接放下那張信紙,而是正反兩面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又將紙張抬起來,藉著這個屋子裡不算明亮的光線,透過紙背試圖看看裡面是不是藏著什麼。
然而不管他盯著那張紙看上多長時間,紙上依舊沒有顯現出來任何問題,還是空無一物。
就連最開始寫在外側的“林深”兩個字,也都消失無蹤了。
他心中帶著疑惑,將紙輕輕地往旁邊一看,目光才重新在那塊令牌一樣的東西上聚焦。
他的名字就被刻在那裡,那隻能說明這就是給他的東西。
可這又是什麼呢?
林深轉過頭,看著案桌兩側繞到屏風後面的鎖鏈,這屋子裡應該還藏著什麼,可他總有一種感覺,如果他不拿起面前的這個東西,就沒有辦法繼續往下走。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心中會產生些許遲疑與顧慮,但此時此刻,留給他的道路就只剩下這一條了。
林深深吸了一口氣,屋子裡的香氣就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心臟的跳動也隨之平緩下來。
最終在乾坐了幾秒之後,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摸過了那塊牌子的表面。
冰涼,不帶任何溫度。
只有突出和凹陷下去的字型刮過林深的手指,留下一種清晰的觸感。
整塊牌子的做工看上去就是一體的,他自己被刻在上面的名字,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跟其餘部分同時製成的,而不是後新增上去的。
而每個雕刻出來的筆畫之間,也看不出刻刀或是別的工具留下的痕跡,就好像這塊牌子天生就是長這副模樣。
不論左看右看,都不似人工製品。
接著林深將牌子抓在了手裡,看起來厚重的東西在手掌上掂量了一下卻意外的輕巧。
咔嗒。
屏風後面在這時發出了很輕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開啟,緊接著有一陣怪異的陰風順著兩側吹了出來。
屋子裡照明的燭光在風中搖晃了幾下,好在並沒有熄滅。
而等林深從這些響動中把思緒抽離出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原本應該緊緊握在手上的牌子突然不見了,既沒有掉在地上,也沒有被他無意識地裝進褲子的口袋裡。
他有一瞬間的慌張,把自己全身上下摸索了個遍,依舊沒有找到。
使勁眨了眨眼睛,在判斷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麼奇怪的幻覺時,腦海中浮現出那塊牌子的模樣,然後手上竟然突然又有了抓握著什麼的實際感覺。
“……”
林深的嘴皮子蠕動了幾下,雙眼緊盯著又被自己握在手裡的牌子,凹凸不平的字型和邊緣簡單的裝飾在面板上留下極為真實的觸感。
從哪兒來的?
剛剛又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的腦子裡忍不住冒出很多疑問,翻轉牌子又打量了一番。
接著他嘗試將手心朝下,讓自己不去在意這塊牌子的存在,腦袋裡想著“消失”兩個字,摒除掉了其他雜念。
然後右手猛地一握,抓住的就只剩從指縫間流走的帶著香味的氣體了。
林深把自己從頭看到腳,將身上每一寸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都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過來,牌子沒有藏在任何位置,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地憑空消失了,而只要他想,那東西又會悄無聲息地重新出現在他的手上。
在嘗試了幾次,熟練掌握了這東西的出現與消失之後,林深才收斂了心神,跨過地上聚攏在一起的鎖鏈,緩慢繞過屏風走到後面。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另一道虛掩著的門,不過跟他剛才進來的門不一樣,這道門的門縫之中只有黑暗,以及一陣刮在面板上感覺有刺骨涼意的風。
他的本能告訴他下面不是什麼簡單的地方,但卻又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在抗拒靠近。
沒有過多的猶豫,林深直接推開了這道門,看到了一條往下延伸的石制階梯,而那些順著往房間聚攏的鎖鏈也順著這道階梯一直向下。
他一眼就看到那條像是屬於自己的,微微發光的鎖鏈。
銀白色的淺光在冰涼的金屬鎖鏈上流轉,原本看上去還是小小的花苞,似乎在這期間又成長了一些,不需要湊得很近就已經能看到大致的模樣了。
他順著石階開始一路往下,不算寬敞的空間裡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不管是兩側的牆面,還是腳下的石階,都不像是新制成的東西,反倒更像是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有人反反覆覆使用。
光滑的石頭表面反射著一種詭異而幽怨的藍光,卻並沒有讓他覺得滲人或是不安,就好像在他的意識裡,這裡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思考和觀察間,林深已然走到了石階的底端,前方連通著一個像是洞穴一樣的地方。
這裡已經徹底沒有照明瞭,只剩下那為數不多的幾條鎖鏈泛著的幽光,還在繼續為他指引前進的方向。
嗒嗒嗒。
林深繼續向前,沒有絲毫猶豫。
直到穿過洞口,周圍的空間忽地變得寬敞不少。
幽暗的光線下他感覺正前方應該擺放著什麼,像是桌子一樣平整的東西,還有一些其他看不太清楚的貼在牆壁上。
彷彿這個昏暗的空間,就等著他此時此刻來將其照亮。
可是要用什麼呢?
林深一邊想,一邊往前走。
發光和沒發光的鎖鏈也跟他朝著相同的方向延伸,然後像是被掛在什麼東西上一樣,朝牆上懸吊而去。
他摸到了一張冰涼的桌子,同樣是石頭製成的,中間放著一個圓筒狀的東西,光是摸到,腦海裡就冒出來了對應的稱呼。
火摺子。
林深愣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將火摺子的蓋子開啟,隱隱的火光和燃燒飄散出來的氣味就是從深處散發出來的。
他輕輕對著火摺子吹了一下,當中的可燃物獲得了助力猛地躥出一道小小的火苗。
藉著這道光林深繼續尋找,很快就在石桌靠裡的位置發現了兩盞從上往下懸掛的銅燈。
燈裡還有燈油,火苗剛剛接觸到燈芯就立刻燃燒了起來。
緊接著還沒等林深將火摺子的蓋子重新蓋回去,整個空間就像是被這兩盞銅燈的某種機關給觸動,瞬間亮了起來。
那是無數盞的銅燈,全都懸掛在空間頂部,一次亮起來的時候讓林深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
而在他收回視線,重新轉頭往石桌前看的時候,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