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在房間裡輕輕迴盪,傅昂和閆啟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帶著不安地往後退了兩步,一直到差點撞到程鶯,才被迫停了下來。
“冒險?”
祁書宴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雖然他的尾音是上揚的,像是在反問,但從表情上看似乎已經知道林深接下來想說的是什麼了。
這裡的人沒有真的不會思考的傻子,就算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麼,心中的警鈴也早已經響了起來。
姚正暉的五官不自覺地皺到了一起,他的喉結不斷滾動,像是在吞口水,捏著鑰匙的那隻手來回搓著,同樣也是一種不安的表現。
林深吸了一口氣,在把周圍幾個人的神情都觀察了一遍過來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們發現的不僅僅是往外的通道,還有一張位於通道中心的供桌,走到那附近的時候還能聞到香燃燒完之後沒有散掉的氣味,至少證明上一次有人到那個地方,應該也是不久之前。”
程鶯的眼眸一動,說道:“那就有可能是把我們‘送到’這個地方的時間點?”
“對。”林深點頭。
閆啟眼珠子抓著,揉了揉鼻子,“什麼叫把我們送到這個地方?進入噩夢世界,不都是閉眼睡下去的瞬間,再睜開眼睛我們就已經在這個屋子裡了嗎?根本不存在他們送不送的問題啊。”
程鶯聞言,輕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小小的動靜,就讓閆啟一縮脖子變得有些拘謹,“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
“我們應該是有身份的,”祁書宴代替程鶯開了口,“如果之前的經歷裡你也有仔細觀察過,就會發現我們並不是突兀地憑空出現在任何一個噩夢世界裡的,特別是在跟這些世界裡的npc接觸的時候,我們身上都被賦予了某種職位、身份,所以即使是睜眼就在這個屋子裡醒過來,也同樣應該是有身份的,而且對於那樣一群現在還未曾謀面但造成如今局面的人來說,是存在前因的。”
說著,祁書宴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不斷地畫著圈,“每個噩夢世界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但這個空間在按照自己的規律運轉著,如果有意去深究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出其中一些關鍵的原因,瞭解到隱藏在背後的真實,只不過我們沒有那麼大的資本去試探,這是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所以很多時候都不會去糾結這背後究竟有什麼東西,只要逃出去就好了,但眼前的狀況——”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手臂上已經逐漸凝固的傷口,重新站了起來,“除非我們主動搞清楚這裡的前因後果,否則估計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了。”
“這……這怎麼會?”傅昂瞪圓了眼睛,他盯著祁書宴的臉,似乎希望對方突然表情一轉,告訴自己這是在開玩笑。
然而祁書宴的表情沒有變好,反而又嚴峻了不少。
很顯然,擺在眼前的狀況並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如果一切的起始和結束都可以在這個屋子裡完成,那麼他依舊可以使用跟最開始一樣的方法,逐步引導大家排除掉自己不確定的選項,從而在屋子裡活到最後一刻,找到出去的門。
可現在突然出現在門外的已死之人,加上隨機風化掉的木頭娃娃,以及林深他們帶回來的線索,讓他不得不直面眼前的現實。
或許他們的敵人並非那個徘徊在屋子外面,可能隨時會殺死他們的龐然大物,而是與他們身份相同的,某些做出這樣安排把他們困在這裡的人類。
這種情況下,在這個沒有任何可利用之物的屋子裡,乾等只能意味著死亡,而屋子外面的怪物看上去又不像是能夠正常進行語言溝通的,畢竟,人類能跟螞蟻無障礙地溝通對話嗎?
那麼放在他們面前的選擇,就只剩下找出這個地方的真實,踏出冒險的這一步,利用某種方式逼迫鐵門那頭的人有所行動,他們才有機會從這個地方逃離了。
這是絕對冒險的舉動,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祁書宴肯定是不願意去做的。
林深心裡當然也清楚,如果此時此刻他沒有站在這裡,屋子裡只剩下這些許願人,他們也許也會有人冒險從外面帶回來這樣的資訊,可這當中又能有多順利呢?
通道口附近那副地獄景象,初看或許覺得會是出自怪物的手筆,可萬一是受了白霧的影響,從而在外面相互殘害最後曝屍荒野的許願人自己做的呢?
並且那些死去的人或許在這個地方並沒有算完全死去,他們會傷害和掠奪當時可能幸運逃脫的隊友,借用他們的身體或是聲音重新回到屋子前,不論開門也好,不開門也罷,都會消磨掉屋子裡的木頭娃娃,從而把剩下的人逼入絕路。
然後……就會發生林深之前猜想的那些爭奪、衝突的事情。
他想到這裡,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那裡不僅有供桌,桌子上有一張寫了名字固定在木框裡的紙,而那附近的每一塊石磚上也都刻著不同人的名字,同時我們走到通道另一頭鐵門那個位置的時候,臺階上擺著的香爐裡也同樣全是刻滿名字的牌位,這給我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他們在用這種法子,用那些人的獻祭在鎮壓什麼。”
“外面那個怪物?”姚正暉乾啞著嗓子問道。
林深點點頭,道:“我覺得是,怪物或許和我們一樣,走不出這個白霧瀰漫的林子,但白霧之外的那群人似乎也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直接解決掉這個怪物,所以在這種獻祭和鎮壓之後,採取我們眼前的這種方式在消耗什麼的感覺,畢竟——”
他說到這裡,轉頭去看窗邊的木頭娃娃,眾人的視線也隨著他的動作看了過去。
“木頭娃娃的數量即使很多,但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對於這些人來說,是不是到達了某個時刻,這些東西全都消耗完了,他們就能達到他們的目的了?只不過,這個過程裡,又要以什麼樣的理由,犧牲掉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人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