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的響聲變得越發清晰起來,可同時也讓田松傑越發迷惑起來。
他感覺隨著他持續地往前走,這陣響動從最開始一個明確的方向,變得像是圍繞在自己四周。
隨著響聲的變大變清楚,反而有些搞不明白具體的位置究竟是在哪裡了。
往左一步,感覺可能在右邊,往右一步,又感覺可能是在左邊。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停下了腳步。
此刻他的腳邊已經徹底沒有了不斷掠過的細細光線,腳下踩著的堅實地面也不再發光,整個人完全被黑暗包裹,只能在摸索著小幅度調整自己的角度,去分辨聲音的來源究竟在何處。
嗡嗡嗡——
嗡嗡——
田松傑覺得這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非常快速地旋轉著,而四周的空氣相比起之前,彷彿變得有些溫熱。
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能閉上眼睛去感受,然後一步一步繼續往前走。
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靠近某種被困在那個世界裡的人,所沒有辦法接近的東西。
然而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也有些小小的猶豫。
因為他不能夠保證,自己的這些行動,是否會對林深以及許願人造成什麼影響。
這樣的想法讓他的行動變得緩慢,一邊尋找聲音的真實來源的同時,一邊不斷感受著右手手腕上的鐵環傳來的感覺。
嗒。
田松傑踏出去一步,不過腳步聲幾乎被嗡嗡聲給吞噬。
一直到左腳踏出去半步,感受到前腳掌似乎突然失去了支撐,勉強像是變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斷崖,他才猛地睜開眼睛,徹底停滯了下來。
而嗡嗡聲也在這個時候,彷彿突破掉了一切阻隔,變得清晰且巨大了起來。
聲音是從下方傳來的。
這一次田松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他緩慢地低下頭,順著自己腳邊的斷崖朝下望,能看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下面瘋狂地旋轉。
如果剛才他一不小心一步踏出去,說不定就被下面的東西給瞬間刮成碎屑了。
儘管他清楚知道自己沒有實體,可是這樣的想法冒出來還是讓他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下方的東西像是一個能切碎一切的鋒利鋸子,讓田松傑往後稍稍退了半步。
他在斷崖邊緣緩慢地蹲下身,嘗試著離那個東西更近一些,以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然而入眼的只有黑白兩色的快速相融,剩下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在又嘗試著觀察了幾次依舊一無所獲之後,田松傑只能暫時放棄,轉而抬頭去尋找其他可以接近調查的東西。
他沿著斷崖的邊緣緩慢地走,能感覺到之前覺得溫熱的氣息就是從下方吹上來的。
一股一股的熱風撲在他的臉上,卻沒有辦法驅散在這樣奇怪的地方產生的寒意。
一直到走到黑色地板的盡頭,熱風開始減弱,田松傑的腳尖踢到了什麼略有些柔軟的東西。
他湊近了一看,那是好幾根錯綜交叉的管子,它們一路往下延伸不知道連線的是什麼地方,而往上看也看不出頭頂有什麼東西。
田松傑思忖片刻,伸出手去觸控了一下。
可以摸到,而且比他想象當中還要結實很多。
聽著腳下嗡嗡作響沒有停歇的聲音,他覺得自己也只能順著這些管道往上方去了,說不定離開這個地方,他就能搞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沒有更多浪費時間的思考和猶豫,田松傑雙手攀上管道,開始嘗試著朝上走。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整個身體接觸到管道外壁的瞬間,原本摸起來結實有彈性的外壁瞬間變得如同泥沼一般,直接將他的兩隻手給吸了進去。
田松傑沒來得及做任何掙扎,整個身體就嗖一聲直接掉到了管道當中。
他大睜著眼睛,清晰感受到周身還有別的什麼東西把自己擠得不能動彈。
而幾乎是同時,眼角餘光看到管道內下方有一道非常顯眼的綠光,正快速地向上移動。
眨眼的瞬間,綠光已然來到田松傑面前,並且猛地將他往上一推,順著管道飛速地朝上而去。
田松傑整個人被擠在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中間,肩膀被壓得往裡收,只能任由著刺眼的綠光一路推行自己。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他甚至在耳邊感受到了嗚嗚的風聲。
緊接著,“呼”的一聲,田松傑感覺自己被從那個逼仄的空間裡給推了出來。
綠光也緊隨其後轟然擴散開來,從一團刺眼的光變成了無數條橫豎相交的綠色細線,向眼前這個更為寬廣龐大的空間散了出去。
田松傑趴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發現手壓在地面上又開始閃爍起一片片綠色的光暈。
他以為他又莫名其妙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可是仔細想想又感覺不對,他分明是一路往上的,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向下的趨勢。
那麼他這是從什麼地方,又到了什麼地方?
一邊思考著,一邊雙手撐住地面慢慢站起來。
目之所及之處全都是橫豎交織的綠色線條,而他的身體每次接觸到這些線條,線條就像是受到什麼影響一般不安地快速抖動起來,發出類似輕微底噪的聲響。
而他眼前不遠處的一堵巨大的牆面,相較於周圍要亮上一些,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什麼畫面,但整體又像是老舊電視的雪破圖一樣,看不太清晰。
田松傑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一步一步靠近。
牆上似乎是半塊天花板,和一個沒有足夠光照的牆角,接著就有什麼東西在上面一閃而過。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又朝前走了幾步,然後就看到一隻腫脹的大手,嘭地一下敲擊在牆面的那一側,連帶著田松傑這邊也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和如同地震般的晃動。
“這鬼東西……不會是……不行了吧?”
含糊呢喃的說話聲斷斷續續飄入田松傑的耳中,如果不去仔細分辨,更像是夜裡的鬼哭,沙啞撕裂。
接著就是一張比手還要腫脹得厲害的臉,帶著異常突出的眼球,猛然映照在牆面之上。
那不是人,那是屍體。
幾乎是一瞬間,田松傑就分辨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