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的擔憂沒有人能解答,而橫亙在通往教學樓道路上的半掛卡車,花了小半天的時間,就被從校園的範圍內給清理出去了。
一種詭異的平靜氣氛圍繞在整座學校裡,就像此刻他們全坐在教室,看著很明顯空出來的座位,周圍的學生卻沒有一個人多給任何一個眼神。
就好像教室裡這些缺席的人在與不在,都不影響他們繼續進行之後的日程學習。
就連李明德站在講臺上,也是面不改色地來回緩緩踱步,嘴巴里說著要注意安全,要學會如何規避危機,眼中卻絲毫沒有對自己班缺失學生表達任何的擔憂與不安。
這不該是一個班級的班主任應有的表現。
甚至他說的那些注意安全的話,也讓林深忍不住蹙眉。
如果之後發生的事情,真的像紀堯說的那樣,是什麼隕石墜地,或者別的超出自身所能控制範圍的天災人禍,這要讓人如何主動去避免和注意?
那輛半掛卡車突然衝入校園的時候,林深就感覺到這種殺意並不是小心謹慎就能避免和控制的了。
有什麼東西,像是電影裡的死神一樣,在精心安排著各種各樣殺人的手法。
這個東西更像是在一步步實驗,從很少的人開始,也從很簡單的設定開始,然後逐步放手去越做越大。
就像昨天在牙刷裡發現的刀片,或許是意識到了很多人規避掉了這個小小的惡意,所以在今天選擇用更加盛大的方式,讓更多的人迎來了難以避免的死亡。
可是它在哪裡呢?
李明德的聲音逐漸在林深耳邊朦朧,他抬起頭沿著教室的天花板一寸一寸地看了過去。
林深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從這種觀察當中找到什麼,但本能總讓他一直去看,那他就只能堅信,這上面某個現在觀察不到的地方,一定是有著什麼的。
關鍵在於怎麼接近,怎麼發現,又怎麼去觸碰。
如果說之前的門後世界都充滿了惡意,想要讓進入的人全都死光,但只要細緻謹慎,偶爾還是能找到躲藏的生路,那麼此時此刻林深感覺,這個地方與之前的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它沒有穩定的規律,也似乎看不出一些既定的不可改變的法則。
一些道具的消失像是造物主的為所欲為,不在乎被困在這個名為“一夕匕”的學校裡的人的死活,也不在乎任何“合理性”,只是由著自己的性子在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這個學校的名字,以及現在他們眼前這些,冷靜得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老師學生一樣,怪異又突兀。
“好了,我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李明德手握著資料夾,在講臺上重重一敲,發出“咚”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學校圍牆的修復還需要一定時間,希望不要有人打什麼小心思,覺得能從那個地方翻出去玩,到時候真要出了什麼事,那就不是學校能負責的範圍了,所以大家一定要把這件事謹記在心裡,以自己的安全為主,知道了嗎?”
田松傑聞言笑了一聲,道:“他這話說的,好像卡車衝進來撞死那麼多學生,他們學校方有什麼表示似的。”
林深卻是在聽完這句話之後眨了眨眼,陷入了思考。
他低著頭,回憶著被卡車撞開的圍牆。
似乎是注意到了林深的舉動,田松傑蹲下身,仰著頭看向他,“深哥,你有什麼想法了?”
林深先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眼睛轉了轉,放低聲音問道:“小田,你當時看到那個被卡車撞破的圍牆口的時候,有什麼感受?”
“什麼感受?”這個問題把田松傑問得一愣,一瞬間有些沒明白林深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下課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李明德又在講臺上囑咐了幾句,走到教室門口,開啟門走出去了。
只是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教室裡立刻喧鬧起來。
這種喧鬧就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的模樣,沒有人死,沒有奇怪的意外,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和圖書館的時候一樣嗎?”林深繼續問,“又或者,跟那個鎖著諦聽的大門一樣,覺得是不能靠近不能接觸的地方嗎?”
被林深這麼一說,田松傑這才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盯著林深,緩慢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忽地吸了一口氣,雙手往林深的桌子上輕輕一拍,悄聲道:“好像……沒有……”
或許是因為之前經歷的慣性思維,田松傑總覺得範圍之外的世界是不能去的,是危險的,是觸碰了就會發生難以想象的事情的。
所以看到半掛卡車把學校圍牆撞出一個大坑,他自然也沒有去想著外面看似是道路的世界,是不是真的能夠去接觸。
但此刻被林深一提醒,才意識到他似乎並沒有從那道平平無奇的街景裡,感受出什麼危險的氣息來。
那這不就意味著——
田松傑一下子彎下身,把臉湊近林深,“深哥,你是覺得……”
林深見他明白了,於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有意朝著正往自己方向過來的杜靖恩幾人身上瞥,“我肯定是沒辦法撇開他們不管的,如果真的遇到紀堯說的那種難以避免的危險,我說不定還能做點什麼,所以我只能拜託你去看看了……看看,那道圍牆外面究竟是什麼。”
“說什麼拜託啊,”田松傑笑了,但眉毛有些不悅地擰在一起,“深哥你跟我還客氣什麼?你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你只要專注學校裡的事情就行了。”
見他拍拍胸口保證的模樣,林深也微微彎起嘴角,“我說不上來這種感受,但每次有什麼發生的時候,就總感覺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但它又不像是藝術館裡那種非常直接且赤裸裸的注視,如果能搞清楚它的來源,或許就能破解這個地方的問題了。”
田松傑點了點頭,“抓死神是嗎?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我也想看看,這個死神究竟長什麼模樣,又為什麼這樣肆無忌憚殺死這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