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重新回到那個一居室裡面去?
從田松傑提出這個問題以後,林深就一直在思考,直到此刻耳邊聽到袁時文平穩的呼吸聲,對面下鋪也幾乎沒有聽到田松傑的動靜,他還是睜著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上鋪的床板想這個問題。
雖然不是每一次進入門後世界,都會得到相應的提示,但他相信至少這一次看到的那個不乾淨的一居室是有特別存在意義的。
如果每個許願人都曾經由那個房間,來到這所“一夕匕學校”,那他們不可能不去在意和討論那間屋子存在的意義的。
畢竟這種明顯的場景轉換,要是不存在任何用途,那就顯得太過多餘了。
鬼神許願會準備這樣多餘的東西嗎?
林深不那麼認為。
所以他只能相信,最開始看到的一居室,是為了他和田松傑準備的。
在進入0205的一瞬間,他們倆先進入了某個更加接近真相的地方,然後才被送到了那麼嘈雜的體育館。
至於許願人就沒有這個過程,一睜眼,已經是在學校裡了。
他們從沒想過學校之外還有過一間一居室,自然也就不會去討論一個自己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只不過……
林深輕輕側過身,面對著一條過道相隔呼呼大睡像是毫無煩惱的袁時文。
那個房間跟他們現在正在經歷的一切有什麼關係呢?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令人作嘔的惡作劇,又跟它有什麼關係呢?
在田松傑提到過那部老電影之後,林深一邊想,腦海中就一邊冒出電影裡面的情節。
他側耳傾聽宿舍裡的各種微小動靜,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廁所裡沖水器的滴水聲,下水管道里轟隆隆的響聲,風吹過陽臺窗戶撞得玻璃嘭嘭響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讓他產生出不好的猜想,每一個動靜都讓他覺得當中是不是藏著什麼殺人的詭計。
這種思考究竟是什麼時候斷掉的,林深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的眼皮慢慢合上,等再感知到周圍的動靜時,已經是袁時文起床的聲音了。
他睜開眼,緩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學生用的高低床空間十分有限,他不僅伸不直腿,甚至也沒有辦法把身體坐直,只能歪著腦袋往陽臺的方向看。
外面的天空剛剛露出些許魚肚白,清晨帶著涼意的空氣順著陽臺門的縫隙吹進來,讓人都能抖三抖。
聽到林深的動靜,袁時文停下疊被子的手,轉過頭來,“你醒啦?昨晚還睡得好嗎?”
林深眨眨眼,從狹窄的床鋪上下來,轉頭就看到田松傑盤著腿,睜著大眼睛在看他。
“一般吧,宿舍里老是有各種響聲,有點不太容易入睡。”
“啊,是嗎?”
聽到這個答案的袁時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圈宿舍,安安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才瞭然地一挑眉毛道:“那可能是你對聲音比較敏感吧,這樣子確實沒有辦法休息好,我是那種倒頭就睡的人,根本聽不到一點動靜。”
林深不語,只是笑笑。
如果換做過去,在每次上完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裡,累得跟狗一樣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也能不在意任何聲音,眼睛一閉再聽到的就是第二天的鬧鐘聲了。
可是來到這裡他就不能這麼做了。
心裡想著的事情越多,牽掛的內容越多,他就越不能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不過……”
聽到袁時文的話鋒一轉,林深抬起眼來看向他,沒有說話。
只見袁時文的眉頭皺了皺,雙手扶著後腰活動了一下身體,道:“可能我也有些不太適應新環境吧,或者說是睡不慣這種硬的木板床?感覺起來以後整個後背都挺不舒服的,像是睡覺的時候被人給捶了好幾拳。”
說到這裡,袁時文乾笑了兩聲。
“他不會真被打了吧?”田松傑坐在隔壁床上,上下打量又轉身開始收拾床鋪的袁時文。
林深沉思片刻,直接走到了袁時文的身旁。
陽臺方向投射過來的光線被林深擋住,袁時文有些奇怪地轉過頭,“怎麼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林深就一把抓住了他白色t恤的下襬,用力往上一拉。
這個動作把袁時文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圓圓的,“林,林深,你幹嘛啊?!”
然而袁時文的力量明顯是無法與林深相比的,儘管看得出他在努力反抗掙扎,但林深依舊扯著他的t恤高高拉起,盯著對方瘦弱的後背掃了一圈。
田松傑也是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湊過腦袋來看。
“我靠……”
田松傑不自覺地睜大眼睛,將袁時文的後背細細從上看到下,張了張嘴,最終吸了一口涼氣嚥了下去。
“林深!”
袁時文有些怒了。
他力量上比不過林深,就只能靠語氣和情緒去提醒對方,自己此刻生氣了。
然而林深卻並不打算就此鬆手,他一把抓住袁時文的肩膀,帶著他就往陽臺的方向走。
“你,你幹嘛!快鬆手!一大早的你怎麼突然就不正常了?”
林深沒有打算回答,而是在用身體頂開陽臺門之後,將袁時文拽到了洗漱的鏡子面前,接著又是用力一提對方的t恤,讓其轉過身,“你自己看。”
“看什麼,我身上……”
袁時文下意識地回覆著,可是等他轉頭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後背時,剩下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原本該屬於年輕人白皙細膩的後背上,全是大大小小青一塊紫一塊的印記,深淺不一,有的還在發紅。
有一整塊的,也有並排成條狀的,真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睡覺的時候被什麼人給打了一頓。
袁時文愣住了,他停止了掙扎,就算林深鬆開了手,他自己還下意識地抓住衣襬往上拉了拉。
接著反手摸了摸身上那些痕跡,從中感受到的輕微刺痛讓他自己微微皺眉,腦子卻像是短路一般,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這……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