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在男生趴在窗臺邊上不動的那一瞬間,周圍全都安靜下來了,彷彿一根針落在地面上都能聽到聲音。
林深下意識地朝他們的方向走了幾步,看到的是從男生頭頂上滑落下去的碎裂開的花盆,以及留在他後腦勺上的深棕色泥土,原本插在當中的那株綠植逐漸歪斜,搖搖欲墜。
原本坐在後排桌子上的女生愣怔了一下,伸出手去推了推男生,“喂!幹嘛呢?”
她的語氣裡帶著些許玩笑的氣息,但在用手又戳了幾下,對方依舊沒有給自己回應之後,有些慌亂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另一個坐在前排的男生見狀,也站了起來。
那張稚嫩的臉上表情有些僵,似乎腦袋裡有些不好的想法,但在看了看周圍之後,還是硬生生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接著他抓住對方的手臂拽了一下,“你沒事吧?暈了?送你去醫務室?”
然而隨著他這一拽,趴在窗框上保持著微妙平衡的男生忽地往後一傾,身體沒有絲毫緩衝跟自我保護地直接滑落到了地上。
對方彎曲的大腿直接頂開了自己的桌子和椅子,隨著吱啦的聲響,腦袋順著窗框滑落下來,頭與牆面之間劃出了一條血痕,兩隻眼睛無神且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視線正前方的位置。
短暫的寧靜過後爆發出來的是,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尖叫聲。
原本還圍在旁邊的幾個人也慌張地往後退,哪怕自己整個人都撞在其他人桌子的桌角,疼得五官扭在一起也沒有停住動作。
扎著馬尾辮的女生臉色一變,轉頭看向其他人,大喊道:“看……還看什麼看?!喊人啊!快點喊人!叫老師來!!”
話音落下,教室裡嘩啦啦就湧出去一半的人,他們一邊叫喊著著什麼,一邊在狹窄的走廊上瘋狂的奔跑。
偶爾有一兩個人絆倒,都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後面衝上來的人又是一撞,只能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王泰寧站在靠近教室門口的位置,看著那些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才緩慢地收回視線。
他看了一眼靠在牆邊不動的男生,看了看周圍遠遠避開的其他人,低聲道:“這是……什麼情況?”
杜靖恩也只是緊皺眉頭,沉默片刻後問道:“你們覺得,他……會是我們這邊的嗎?”
紀堯非常直接地搖了搖頭,“不像……他要真是的話,我覺得在進入教室之後肯定會優先觀察每一個人,不管是誰進出都會多注意的,畢竟肯定還是希望找到跟自己一起的人,但是從我們進門起,他就一直在跟其他人聊天,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來,看上去完全不在意。”
“那倒是,”王泰寧說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校服,“就我們這長相,還把校服穿在身上,發現類似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深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而是嘗試著朝男生的方向走了幾步。
沒有人阻止他,也同樣沒有人因為他的舉動嘗試著往前靠,所有人幾乎都擠在靠走廊的那一側,不停地低聲細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田松傑繞過被推得歪七扭八的桌子和椅子,在男生跟前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先在男生的鼻子附近探了探,接著低下頭仔細打量對方的表情。
男生依舊只是斜靠在牆邊,嘴巴微張,被花盆砸破的傷口不停地流著血,順著校服邊緣流淌進脖子裡。
田松傑屏住呼吸,用手指在對方脖頸上輕輕一壓。
幾秒鐘之後將手收了回來,抬起頭看向林深,“……沒氣了。”
林深緩慢地眨眨眼,順著玻璃碎掉的視窗朝外看去。
說實在的,就算是現實裡出現這樣的意外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是望著空空蕩蕩的操場,心裡還是忍不住冒出了很多的疑惑。
籃球突然從外面砸進來的時候,距離李明德離開教室也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而在這之前應該是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學樓,不會有人還停留在操場上的。
那麼不管是哪個班級,就算是從他們一樓的教室出去,拿上籃球再到達籃球場上開始,也需要至少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時間。
還要在剩下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不小心把球丟過來,穩穩砸中窗玻璃,而沒有偏離到窗框上,這合理嗎?
而且這又算不上多大的事情,無心之舉的話,也沒有誰會記恨太久,來道個歉也不會怎樣。
更何況,球只是把人砸疼了,罪魁禍首應該是突然從高處墜下的花盆,而且也是因為男生自己把頭給伸了出去,才好巧不巧砸在腦袋上。
林深想到這裡,看了一眼掉在教室裡的籃球。
“出去看看。”
林深低聲對田松傑說了一句,轉身就快步朝教室門口走。
杜靖恩見他過來,眉頭一緊,問道:“怎麼樣?”
“應該是沒氣了,”林深搖搖頭,畢竟不是他真的去摸了脈搏,話也不能直接說死,省得可疑,“但是花盆是從樓上掉下來的,我感覺可以去看看。”
杜靖恩眼睛一轉,點了點頭。
他用手拍了一下王泰寧和紀堯的後背,跟著林深從教室裡走了出去。
他們沒有上樓,而是直接順著大廳衝出了教學樓,來到操場上之後抬起頭看向樓上。
只見窗臺有擺放著花盆的地方窗戶緊閉,透過玻璃也看不到裡面有人在活動。
“沒人?”紀堯的聲音有些變調,“好像是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