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久違地開啟了放在床頭的工作日誌,自從徹底決定不再離開這個地方起,他似乎就開始逐漸不再看裡面的內容了。
房間號和門後世界是對不上號的,而“獄”字鎖掉落的規律依舊是每月月底一次,而遇到重複門後世界的機率也因此變得少之又少。
長時間無人陪伴,無人訴說,逐漸讓那些獨處的助理們把工作日誌當做了發洩情緒的日記本。
內容雜亂無章,字跡混亂。
而也有越來越多的人,不斷書寫著同一個願望,那就是想盡辦法,快點從這樣一個只有自己的地獄裡逃離出去。
不管外面有什麼,不管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只要能離開就好。
看著這些東西,林深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他回想起那天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地鐵,然後看到陌生公寓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心裡只有無限的迷茫,和一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就好像自己拼死拼活做了極限之內的所有事情,最後還被莫名其妙給打了一個大巴掌。
現在一想,當時跟他換出去的那個助理,真的得償所願了嗎?
在一個逐漸失去自己存在痕跡的地方,周圍的人也不斷將其遺忘,之後的日子,難道不是不論在公寓還是在外面,都是孤身一人嗎?
手機時間指向了週日的十二點,螢幕上就彈出來了一條訊息,寫著顧十遠的名字。
林深把手上的工作日誌合起來,拿過手機點開訊息。
上面的內容非常簡短,只有一個日期和具體的時間,後面緊跟著的是距離他所在公寓不遠處的一條商業街。
林深舞動手指,快速回復了一個“知道了”,隨後緩緩躺下。
看了工作日誌上的內容,他原本就有些睡不著,此刻收到顧十遠的訊息就更加沒有睡意了。
如果不是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按照馮語凝的性格,應該是不太可能約定這樣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的。
但是,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再到顧十遠過來拿東西並沒有過去多久。
這又是發現什麼了?
……
這一覺林深睡得很淺,他在鬧鐘響起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早晨的微光照在他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周圍充滿生機的一切看上去那麼陌生,離自己那麼遠。
彷彿誤闖入了別人的地盤,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
從以前起,他在每一個地方就沒有太多的歸屬感,總覺得自己脫離於周圍的一切,只是因為學習、工作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短暫地跟眼前的人以及地點產生些許交集。
而這一刻,看到遠處升起的朝陽,耳邊聽到鳥在樹枝間的鳴叫,這樣的感覺突然變得更加明顯了。
“深哥?”田松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麼早,是要去哪裡?”
林深緩慢地回過神,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顧十遠昨晚給我訊息,留了一個時間和地點,應該是要碰面。”
“這麼快就有進展了?”田松傑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
“這可能就是接觸的世界不同,所以我們沒辦法想象吧。”林深笑了一下。
兩人順著公寓樓梯往下走,此時街道上的人還不算多。
或許是週末的原因,車的數量也少了起來。
田松傑跟在林深的後面,好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這裡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也許活著的時候,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來。
沒想到經歷了那樣一遭,反倒穿越了千里,到達了一片從未了解和接觸過的土地。
如果此刻身邊沒有林深,只有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他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呢?
田松傑不敢想。
等他將思緒從這種想法中完全抽離出來的時候,林深已經在商業街的路口站定了下來。
原本熱鬧的街道因為時間還太早的關係,幾乎沒有幾家店開著門。
鼻子裡撥出白色氣體,林深把雙手揣在外套口袋裡。
沒一會兒,一輛眼熟的小皮卡就從道路盡頭開了過來,車窗緩慢下移,顧十遠把車停在林深面前,伸手給他打了個招呼。
接著沒等林深說話,就開口道:“很可惜,本來應該是馮大小姐來帶你的,但她運氣似乎不太好,現在還沒醒,只能我來臨時接手了。”
林深聞言一怔,下意識問道:“多久了?”
顧十遠沒有細問,似乎就知道林深的意思,他的眼珠轉了轉像是在腦袋裡數著什麼,“大概快第三天了吧,這東西沒有固定的頻率,所以她也沒想到。”
“你去有用嗎?”
聽到林深這句反問,顧十遠一瞪眼,“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她的安排嗎?這種事情肯定是考慮在內的,你只管跟著走就完事兒了。”
林深思索片刻,才點點頭,開啟車門坐進了後座,田松傑也跟著鑽上了車。
“這回又是要去哪兒?發現什麼東西了?”
顧十遠藉著後視鏡看林深,搖了搖頭,“不是發現什麼東西,這回要帶你去見一個人,而且必須得你去才行。”
“必須是我?”林深疑惑地皺皺眉。
他心裡沒有任何想法和頭緒,有什麼事情是非他不可的。
小皮卡駛出城區的道路,沿著高速公路一路疾馳,周圍雖然仍舊有不少高樓房屋,但也逐漸變得陌生起來。
“這是……”
林深剛說出來兩個字,顧十遠的聲音就從前頭響起,“去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