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問題，你竟然現在才想起來問？”念初的膽子愈發變大。
“我看你是當真想去西天一遊了？”影四一個眼刀冷冷甩過去。
念初卻不再怕她，低低一笑，仰頭望向遠處繁亮星空，神色竟莫名放鬆下來。
她轉回首，略略遺憾道：“你問的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原本以為，唐家大小姐死後，唐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李朝林這個廢物做完事壓根沒善後，唐家很容易就能查到李朝林身上，李家定會被打壓。”
“唐家乃書香世家，而李家卻世代從商，如今只出了李家老二一個讀書人，全家都指望著這個老二考取功名，只要唐家將李朝林這事兒鬧大，李老二的仕途絕對還沒有開始就到頭了。”
影四道：“這確實是致命打擊，甚至能讓李家的生意從此沒落。”
念初道：“沒錯，李朝林貪圖享樂，離開李家定會給自己留好後路，而我利用他將扳指拿到手，斷了他們青城的退路，李家本該完美破落。”
“可惜啊，造化弄人。”
影四見她神色平淡，除了幾分遺憾外，再無更多情緒，不禁好奇。
“現在計劃失敗，你好像並不怎麼惱怒，接受還挺良好。”
“因為我失憶了嘛。”念初望回星空，輕聲道，“雖然心底的聲音告訴我要滅了李家，但我並不記得自己同李家到底有什麼恩怨，我已經盡力了，那失敗了就失敗了吧。”
“又不是我惱怒氣憤或捶胸頓足，李家就能如我所願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了。”
“我這個人啊，最討厭揪著過往不放了。”
說到最後，念初的神色依舊淡然，好似將一切都釋然了，可在星光掩映下，影四卻看見了她眸低最深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茫然和悲涼。
影四也望向星空，“這樣，也挺好。”
夏風拂過兩人的面頰，拂起影四面上薄紗，長草在風中搖擺不定，幾片落葉在空中緩緩翻卷，最終飄落泥間。
肅冷的寒芒閃過，電光火石間，清脆的兵刃碰撞聲在寂空中響起。
影四狠狠甩起鞭子，折斷了僅毫釐之差就要刺向李朝林的長劍。
“許久不見，這剛見面，就送這麼大一份禮，小女子我可受不起啊。”
語氣分明是帶著笑意的，可影四的神色卻似萬年寒潭般冰冷刺骨，令人膽寒。
“五哥。”
這兩個字，影四一字一頓吐出唇間。
“阿四？”
雖然戴著面紗，但這熟悉的聲音和稱呼，他怎還會認不出。
影五怔住一瞬，而後蹙眉道：“你怎麼在這兒？”
“自然是為了等我親愛的五哥了。”神色一變，影四瞬間恢復溫和笑意。
“……”
念初震驚地看著這兩人在一剎那從勢同水火轉變為熙熙融融。心道這兩人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關係？
怎麼各個變臉比翻書還快。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事她應該不知道為好。念初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離開她們。
腳下步子剛一挪動，閃著危險寒光的銀針擦著她鬢邊髮絲飛速掠過，隨之而來的，是影四含笑的聲音。
“念初，我勸你別動哦。”
嗓音含笑，分明是極易讓人產生親近和好感的語調，念初聽來，卻只有危險和威脅。
這人怕不是精神分裂吧？！
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念初僵住不敢再動，“我……我我不動，不動，你們繼續。”
影五並未理會念初，只是道：“阿四，此事與你無關，別摻和進來，快離開吧。”
影四道：“我既然在這裡了，就已經摻和進來了。”
影五厲聲道：“阿四！”
影四毫無懼色，眸光定定凝著影五，“五哥！據我所知，你的任務應該與李唐兩家無關吧。”
“你現在在這裡私自搞事情，會有什麼後果，你不知道嗎？”
不尊主令，私自行事，且不論別的，單就這兩條，就夠身為影衛的影五死得透透的了。
影衛，最忌自作主張。
影五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後果我自會承擔，不用你管。”
影四嗤笑兩聲，“若你不是我五哥，你以為我想管嗎？”
“既然管了，就自然要管到底了。”
“阿四，這是我自己的事，何況你不是……”
影五顧忌著念初在場，沒繼續說下去，但影四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麼。
“不用擔心，我那邊出了點意外，現在被強制滯留在這裡了，否則我怎麼會呆在這兒呢？”
影五道：“你這不是擅離職守？”
影四說得毫不心虛：“當然不算了，我出來前打過招呼，得了準允的，跟你可不一樣。”
“……”影五覺得自己頭很疼，“你這是非摻和不可了？”
“沒錯。”
“我現在很是好奇，在李家大婚的到底是誰？”
影五拿她沒辦法，就武力值而言，他完全不是影四的對手。
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他無奈道：“你真想知道？”
影四點頭如搗蒜，“嗯嗯嗯。”
影五道：“我覺得你不知道為好。”
影四：“為什麼？”
影五說得艱難，“這事……有些難以啟齒，尤其是對你。”
影五突然想起了他有回和影四一起出任務，差點把人帶去青樓，事後他被二哥警告加威脅，差點沒了舌頭，不由得一陣後怕。
這要是被二哥知道他同阿四說這些東西，他不會沒等到回王府請罪就被二哥弄死了吧。
影四疑惑了：“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還尤其是對我？你不是說這事與我無關嗎？”
影五措詞道：“是與你無關，但是吧，你一個女孩子，和你說這些……有些……不妥。”
影四蹙起眉，她聽見這話這逆反心理就上來了。
女孩子怎麼了？她是女子就不配知道真相了？
“你說不說，你不說我自己回李家去看了。”
“不行！”影五立刻道。
去看了那還了得，二哥不得把他皮給生扒了！
影四不理，作勢要走，“你又不說，那我去趟李家不就知道了。”
“之前沒細想，李朝林連殺個人都不知道善後，這麼廢物，那他是怎麼偷走那扳指的，如此重要之物，李員外應當保管嚴密才對。”
“即使李朝林是李員外親兒子，就憑他這腦子，除非有人背後幫忙，否則估計，根本拿不到吧。”
“而這背後之人，想來就是五哥你吧。”
影五無奈低笑兩聲，“阿四還是這麼聰明。”
“過獎，五哥如此算謀，我猜現在李家肯定有好戲看，我不去看看多可惜啊，是吧？”影四跟著彎唇一笑。
影五：“……”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算五哥求你了，這會兒別過去行嗎？”
若非阿四最善輕功，她若要走他完全攔不住，他這會兒死纏爛打，拖也要拖著阿四讓她走不了。
“你告訴我我就不去。”影四狡黠道。
影五一臉為難。
“唉行吧，我走了。”
影四轉過身，作勢就要用輕功跑路。
“行行行行行，我告訴你。”影五一拍額頭，破罐子破摔道。
影四立馬回身站好，“五哥，您請說。”
影五：“……”
“嗯？”
“大婚的那兩人，是……”語調艱緩，影五頓了頓，終於還是道，“是李朝楊和唐明溪。”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