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不由握緊了剛拆下來的一根邊框,心跳加快,額頭急出了汗。
怎麼這麼不走運?
一大早居然讓柳菲這個掃把星看到了!
柳菲氣沖沖地來到沈喬面前,她拿起桌子上的宋詞遞到沈喬面前,厲聲質問沈喬。“沈喬,你幹嘛把陸景的東西拆成這樣?我問你話呢!為什麼不回答我?”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的地盤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沈喬立即奪下柳菲手中的宋詞,憤怒地瞪著她。“我是陸景的太太,他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想怎樣就怎樣,你管不著!”
“狡辯!”柳菲竟然猖狂地反駁起沈喬。“你分明就是心懷鬼胎,打算偷走這闕詞去賣錢!”
“大清早的,你們嚷嚷什麼?”
驀地,門外傳來陸景低沉的聲線。
柳菲見陸景來了,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她當著沈喬的面挽起陸景的胳膊,小人告狀一樣。“陸景,我看到沈喬在拆宋詞,她要偷走拿去賣錢!她被我抓個了現行,結果卻死皮賴臉不承認!”
陸景走向沈喬,星眸裡略過質疑。“沈喬,是柳菲說的這樣麼?”
沈喬當然否認。“不是!陸景,我是你太太,你覺得我可能會偷老先生寫的宋詞麼?我只是看到邊框縫隙裡有灰塵,我要拆開一點一點擦乾淨。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愛乾淨。”
陸景的臉色漸漸變得柔和,短暫的沉默後,他輕輕拍了拍沈喬的肩膀。“沈喬,你還懷著孕,擦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別太累。”
沈喬不以為然。“我尊重老先生每一樣作品,我不會用差不多的態度去敷衍,我只會把它們擦得一塵不染!”
它們是她父親的作品,她沒有理由不好好珍惜。
陸景的俊顏上浮現一絲震驚,他怔了很久。
柳菲沒完沒了。“陸景,你別信她花言巧語,她就是要偷宋詞!”
“住口!”陸景忍不住吼了柳菲一嗓子。
柳菲乖乖閉了嘴。
沈喬暗自舒了口氣。
剛才真是險!
陸景面無表情地盯著柳菲。“柳菲,你做好你該做的事就好,沈喬要做什麼,你根本管不著。王導演已經到了,在樓上,你跟我上去。”
說完,陸景拉著柳菲要走,沈喬沉聲叫住了他們。“慢著!”
陸景困惑地轉過身。“沈喬,怎麼了?”
“柳菲為什麼會在公司裡?”沈喬聲音冰冷。
“我來這裡……”
“我沒問你!”沈喬怒指著柳菲,命令的口吻。“你給我閉嘴!”
陸景朝柳菲擺擺手。“柳菲,這裡沒你的事,你先上去。”
柳菲極不情願地踩著恨天高疾步離去。
沈喬緊鎖住陸景的雙眼,心隱隱作痛。“陸景,你明知道我在公司裡,你還三番五次讓柳菲來,你到底幾個意思?讓員工集體看我笑話麼?你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沈喬,你看你想到哪裡去了。”陸景知道沈喬在生氣,他怕惹怒沈喬,便趕緊扶住她。“柳菲今天會來公司,是因為王導演找了她拍電視劇,拍攝場地就在這個客服部。”
沈喬愕然。“在客服部拍電視劇?會進這些VIP客戶接待室?”
陸景點頭。“是的。他們會在這裡拍攝一個月。我會賺一筆豐厚的場地租借費,這是額外盈利。”
這都是些什麼事!
難道是上天在故意跟她開玩笑麼!
就是不准她好好尋找父親的遺囑嗎!
沈喬拼命剋制著自己快要爆發的情緒,卻依然沒好氣地。“那個王導演找不到地方拍攝了麼?神州萬里,他去哪兒不好,非要賴著你這一個地方不走?還有,天下的演員就剩她柳菲一個人了麼?為什麼導演都愛找她演,就不肯給其他演員多一些機會?”
陸景顯然被沈喬激動的反應嚇到,他不解地看著沈喬。“沈喬,你在想什麼?人家看上華夏的環境,要來華夏拍電視劇,一,華夏賺了錢。二,華夏上了電視,這是一個很好的宣傳。難道這些對華夏而言,不都是好事麼?你不應該感到高興?我真不懂你在氣什麼!”
陸景公司賺錢,沈喬怎會不高興。
她氣的是,那幫人阻礙了她尋找父親的遺囑。
她真的很難過。
她承認,父親生前走錯一步,他背叛了母親,愛上柳菲那個惡毒的女人。
可是,父親的本質一點都不壞,他心懷良善,才華橫溢。
與父親一起生活的那幾年,父親把她寵上天,她就是父親的小公主。
誰曾料想,父親那樣一個優秀得閃閃發光的男人會落得晚景悽慘:被小三毒害,臨死前,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
老爺始終是睜著眼的,他死不瞑目!
管家的話再次在沈喬耳邊響起,沈喬的心如刀割,淌著血。
那麼我呢?
我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想找回父親的遺囑,讓柳菲受到法律的嚴懲,我錯了嗎?
我隱姓埋名,忍受著屈辱,當了陸景一年多的床伴。
失去了寶貴的第一次不說,我甚至懷上了他的孩子。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事事小心翼翼,用一個謊圓另一個謊,生怕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
是因為我自私得讓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麼?
還是因為我在陸家人面前偽裝了自己?
所以,命運才沒有善待我?
問題是,陸景和柳菲一直有往來,我如何跟他開口講我的事?
他不會信的。
誰懂我的苦?
誰理解我承受的壓力?
我什麼都不能說。
我只能一個人扛著!
然而,我好累。
我怕我撐不下去。
爸,女兒是不是要讓你失望了?
女兒不孝……
淚水迅速淹沒了沈喬的臉,她感到天旋地轉的眩暈,意識消散的那一刻,她恍惚看到父親和母親在向她招手……
醒來時,沈喬人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陸景正在用溼毛巾為她擦拭額頭。
“你醒了,感覺好些沒有?”他關心地問沈喬,眉眼間積聚著擔憂。
沈喬不知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在醫院?”
陸景輕柔地撫上沈喬溼涼的臉頰,來自他掌心的溫熱滲入她的面板。“你在公司暈倒了。沈喬,醫生建議你在家好好養胎,不要再想著工作的事。你情緒波動太大,真的會影響到你和胎兒的健康。”
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
她不為自己著想,她也該為她腹中的寶寶著想。
她不能再折騰了。
也許是她太心急,所以,連寶寶也心疼她,想讓她停一停。
父親的那些宋詞放在陸景的公司又不會長翅膀飛了,她不妨就等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回去找父親的遺囑。
沈喬背過身,不想看到陸景。“陸景,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先出去吧。”
“沈喬。”陸景忽然走到沈喬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只見他一臉認真。“等你出院後,我們去民政局把證領了吧。”
沈喬以為自己聽錯,怔怔地注視著陸景。“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