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酒吧之中,藍港慵懶的背靠著吧檯,手握著酒杯,望著在舞池中央搖晃的人們。
他說:“你說,這人,怎麼就那麼絕情呢。”
吧檯裡的小哥搖晃著手裡的酒,訕笑,問:“哥,你這又是受到哪家姑娘的情傷了?”
藍港不滿的回頭看他,說:“什麼叫做又,一直都是同一個人好吧。”
小哥賠笑,不再說話。
藍港嘆了口氣,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小聲的嘀咕著:“從古至今都是隻有負心漢,沒想到現在遇上個負心女了……”
孫漫拉開窗簾,外邊仍然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色,屋內的暖氣和屋外的冰寒形成鮮明的分界線,窗戶上滿是朦朧的水珠。
“漫兒小姐。”門外響起傭人的聲音。
孫漫最後整理好自己的衣領這才出門。
“榮阿姨。”孫漫禮貌性的問候一聲。
“今天太太和小姐公子們都不在,太太說老夫人就麻煩你照顧了。”
孫漫疑惑問道:“西遲也不在嗎?”
“是的。”
孫漫有些激動之餘又有些失望,就連西遲也不在家,看來是集體活動了。
“好,我知道了。”
孫漫用過早餐就上樓守在奶奶的身旁,她給奶奶擦拭完身子,又親自給奶奶喂好流食。看著滿是白髮滄桑的奶奶,孫漫心疼得悄悄難過。
她轉過身子面對大大的落地窗戶,望著院子裡那棵光禿禿的梅樹,悄悄地抹了眼淚。
晚上,孫漫剛要下樓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
看來是他們回來了。
孫漫為了躲避問候的麻煩,轉身又原路返回了。
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書本,繼續守候在奶奶的身旁。
不一會兒,門開了。
孫漫抬頭看去,看到穿著正式的西遲不免感到驚訝:“你……”
他一臉哀傷的問道:“今天奶奶沒有什麼事情吧?”
“嗯……”孫漫順著西遲的目光看向奶奶。
“那就好。”
“辛苦你了,嫂嫂。”
說完,西遲轉身就要走。
“等等。”孫漫追了出去,問:“你們今天……”
“嫂嫂還是別問了。”西遲背對著孫漫,沒有回頭。
“我今天很累,待會你幫我和大家說一聲,今晚的晚飯我不吃了,不用等我。”
說完,西遲開啟房門就進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孫漫還在盡力的追問:“誒!”
彭的一聲,只覺得冷冰冰的。
“漫兒小姐。”
孫漫轉身,榮阿姨繼續說道:“太太叫你下去吃飯了。”
“好,我馬上來。”
榮阿姨得到孫漫的回答,接著上前剛要敲西遲的房門,孫漫趕緊出聲制止:“阿姨,先別打擾西遲吧,給他休息一會。”
榮阿姨放下手,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她嘆了口氣,轉身剛要走。
“榮阿姨!”
孫漫叫住了她,榮阿姨回頭。
孫漫若有所思看了眼西遲的房門,上前一把拉住榮阿姨到角落裡說悄悄話:“阿姨,你來家裡的時間長,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
“阿姨!”孫漫撒嬌道:“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西遲這個樣子,我很想幫他,你就告訴我吧。”
“漫兒小姐不要說笑了,你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都沒幫,怎麼就知道我幫不上!”孫漫繼續撒嬌:“阿姨,你就告訴我吧,我知道你也很心疼西遲,我想你應該是看著西遲長大的,自然是也不想讓他一直這樣子下去對不對?”
榮阿姨聽到孫漫這麼說,抬眸看著一臉無害的孫漫,仍有些半信半疑。
孫漫又小聲的撒嬌道:“阿姨!”
“榮阿姨,榮媽媽。”
榮阿姨最終還是沒能抵住孫漫的撒嬌,無奈妥協:“好吧,好吧。”
“我告訴你也可以,但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
“你得給我發誓。“
孫漫驚訝:“啊,這麼嚴重?”
榮阿姨哼哼一聲,孫漫看著阿姨面色嚴肅,乖乖抬手發誓:“我公孫漫以公孫家族的……財富發誓,我要是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讓公孫家破產。”
榮阿姨被這一毒誓給逗笑了。
“誰不知道公孫家現在是個破落戶的,你這個誓言不作數。”
孫漫見阿姨又要走了,趕緊抓了回來:“作數作數!”
“就讓公孫家破產到吃不起飯好了。”
榮阿姨又再一次被逗笑:“好了好了,你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姓孫,這個毒誓應驗到公孫家,對你來說也無所謂。”
孫漫的小心思被榮阿姨拆穿,也是憨憨的笑了笑。
榮阿姨很是喜歡這個天真無邪的孫漫。
“公家,原本有五個孩子。”
“曾經也是個兄友弟恭,姐妹同心的家庭。直到一場事故的發生……”
那年,西華的爺爺突然去世,幾位叔伯覬覦公家的財產許久,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大伯父和奶奶歷經幾個月的奮鬥終於把自家的財產給爭奪回來。
“可是母親一向偏愛二弟和三弟,三弟早早就和家裡一刀兩斷,家裡的生意就給二弟去做了。那我所做的一切算什麼?我的一切努力在母親眼裡全是笑話,母親永遠都看不見一直勤奮努力的我,憑什麼憑什麼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要拱手讓人!!!!憑什麼!”
經過這次,奶奶心力憔悴加上爺爺的突然離世讓奶奶倒下了。奶奶把家裡的生意讓給西華的二伯父和西華父親接手,至於大伯父的功勞,沒有得到嘉獎。原因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後來二伯父在和二伯母在那年的冬天遭遇一場車禍不幸身亡,只留下西遲一人孤苦伶仃的活在這時間,當時的西遲只有六歲……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西華也學著他父親的樣子,和老宅一刀兩斷,從此不再回老宅,只是偶爾會託人給西遲送東西,放假也會把西遲接到自己家裡去,只會關心西遲和奶奶的近況而已。
這裡面似乎有什麼蹊蹺,為什麼從那以後西華也不回老宅了。
聽了這個故事,孫漫越來越同情西遲,吃過飯後,孫漫端著飯菜來到西遲的房門前。
她輕輕的敲門:“西遲。”
“西遲。”
孫漫試探性地喚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孫漫就想著放下東西就走,沒想到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隙。
“吱呀”一聲吸引了孫漫的注意,她回頭,走近躲在黑暗中的西遲。
一靠近那條縫隙就聞到濃厚刺鼻的酒味,孫漫被嗆得咳了幾聲。
“咳咳咳……”
“嫂嫂。”西遲的聲音很低啞,像是哭過。說到底還是孩子。
孫漫溫柔的問道:“你怎麼喝酒了?”
沒有得到回應。
孫漫繼續說:“我看你晚飯不吃,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這樣我拿了點東西,你好歹吃幾口再喝酒,好嗎?”
說完,孫漫剛要轉身去拿放下門外桌子上的飯菜。
誰知一個大力就把孫漫拖進黑暗中,孫漫還沒反應過來,身子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孫漫瞪大了雙眼,當場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黑暗,是最可怕的東西。
“嫂嫂……”西遲哭泣的說,絲毫未察覺到懷裡的小人已經在瑟瑟發抖。
孫漫害怕的身子直髮抖,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還有絲意識,用盡最大的力氣抬手抓住西遲的衣角。
艱難的擠出一個字:“西……”話落,孫漫的頭就耷拉了。
再次醒來,已經有了光明。
孫漫眨巴眨巴眼睛,打量著這陌生的房間。
她艱難起身,正在面壁思過的西遲察覺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
“嫂嫂。”
西遲看到孫漫的那一刻,愧疚感瞬間湧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
西遲沒有說出來,孫漫溫柔的笑了笑,說:“沒事,你不知道我不怪你。”
“對不起。”西遲再次道歉。
“沒關係的。”孫漫仍然一副溫柔大方的模樣。
“這裡是哪裡?”
孫漫為了緩解西遲的愧疚,連忙轉移話題。
她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和西華的房間相反,西華是復古風,而這裡是簡約又文藝的風格。
房間裡掛有許多油畫,櫃檯上放有幾座獎盃。
書桌上滿是亂糟糟的紙張,地上也有幾團蜷縮的畫稿。
茶几上放置著孫漫端來的飯菜以及東歪西倒的空酒瓶。看來他喝得不少。
窗戶前還有一個畫架,腳邊隨意擺放的畫具,看起來整潔之中又有些凌亂。
上邊的畫吸引了孫漫的注意力。
她向那幅畫走去,西遲見狀,慌慌張張的搶先一步用畫布蓋好。
“嫂嫂。”西遲慌忙地喊了一句:“嫂嫂既然沒有事了,那就早點休息吧。”
“飯我會吃的,嫂嫂別擔心。”
孫漫抬眸看著西遲,她怔了怔,西遲的眉宇間竟然和西華無二樣,她故作驚喜感嘆:“沒想到嘛,我們西遲竟然是個畫畫高手,讓我猜猜你的筆名。”
說著,孫漫機靈的往獎盃櫃去。
“曾不遲!”孫漫驚呼:“你竟然是那個新晉青年畫家曾不遲!!!!”
西遲謙虛的笑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是。”
“曾不遲竟然就在我身邊!!!!”
“給我籤個名吧!”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掏來的紙筆就竄的一下重新站在西遲的面前。
西遲看著面前滿眼星光的孫漫,他呆愣幾秒“哦哦”了一聲,接過孫漫手中的紙筆就給她簽了個大名“公西遲”
孫漫接過一看,說:“不是,我要的是你的藝名。”
孫漫不滿的吐槽完,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求人辦事的態度還真是強硬。
孫漫退了一步,與西遲保持一定距離,說話的語氣也客氣起來:“我能再要一張你的簽名嗎?”
“最好能帶上一張畫。”孫漫小聲嘀咕。
“嗯?什麼?”西遲沒聽清後邊的話,追問了一遍。
孫漫尷尬的笑了笑,說:“沒什麼沒什麼,這個簽名也可以。”
“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要好好吃飯哦!”
說完,孫漫趕緊逃離這個尷尬的地方。
回到房間,孫漫看著西華的房間發呆,她靠著房門緩緩坐了下來,拿著西遲的簽名,喃喃道:“不愧是兄弟,差點看錯人。”
不,已經是看錯了。公西華,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