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裕終於不再笑，開口說道
“可歐陽明找你，當然不止為了告訴你真相，他還想利用歐陽雨淚的蠱毒控制你為齊國做事？”
他畢竟久經世故，雖不涉感情，但對這種勾心鬥角之事頗為熟悉。
張季齡點頭道
“他對我說，要救雨淚，就需要給她不停的服用一種藥，而那藥千金難買。”
“於是，他就讓你立誓為齊國效力，讓你經商，你拼命的賺錢，不過是想維繫歐陽雨淚的性命？”
張裕立即問道。
“不錯，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
張季齡回到平日的沉冷。
“為了雨淚，我做什麼都可以。”
“歐陽雨淚知不知道你和我義父之間的約定？”
慕晚晴突然問道。
張季齡一臉茫然，許久才道
“我……我不知道，我沒告訴她。”
“可歐陽雨淚還是死了。”
張裕緩緩道
“既然你有藥延續她的性命，她為何還是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張季齡咬緊牙關，閉上雙眼。
“你知道的！”
張裕凝聲說道
“她究竟為何而死，你知道的，是不是？”
張季齡霍然睜眼，放聲大叫道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你不要再說了！”
他那一刻，狀如瘋狂，雙手舞動，似要將張裕從夢魘中抹去。
張裕並不同情，反倒上前一步道
“歐陽雨淚是為你而死的。”
“你胡說！”
張季齡厲聲道。
他眼露兇光，看起來就要衝過來掐死張裕，同時額頭汗滴垂落，鼻翼一張一吸，神色極為恐怖。
張裕卻毫不畏懼，冷冷道
“我沒胡說，我雖然沒有同樣的經歷，但我知道有的女人痴情起來，就會不顧一切。歐陽雨淚愛上你，本因為你的執著。她既然捨命也要和你在一起，想來就已經想到要為愛放棄生命。”
聽到這裡，慕晚晴一陣茫然，一陣心顫。
“她放棄了生命，不過是想和你過一天，過一刻，哪怕立即死了，那也沒什麼，因為她認為值得。”
慕晚晴眼中噙著淚水，她突然覺得張裕竟也很懂女人。
張裕說到這裡，雙拳緊握
“可你辜負了她，她捨棄性命想要換取的生活，卻被你一手打破。她死了，只因對你死了心，這些你肯定知道，你推說不知，只因為你懦弱。”
他言辭犀利，句句如利劍般刺在張季齡的心上。
張季齡渾身顫慄，踉蹌後退，一直退到牆角時，他退無可退，跪倒在地，雙手揪著頭髮，嘎聲道
“你……你不要再說了。”
他抽搐成一團，痛苦不堪。
他痛苦，是不是因為他也知道這些？
見張季齡如此模樣，慕晚晴終究不忍，啞聲道
“張裕，他畢竟是你的親兄弟，你怎麼忍心這麼說他？”
張裕霍然轉頭瞪著慕晚晴
“那我怎麼說？我不過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可你莫要忘了，造成這一切的是歐陽明，你身上或許也有他下的蠱，你的未來，說不定也和歐陽雨淚一樣，有些事情，不說就未見得不存在。”
慕晚晴內心顫抖，眼前發黑。
她不相信，也不想聽，可她為何會心驚？
為何聽著歐陽雨淚的故事，如同聽著自已的未來？
張裕突然語氣變緩
“張季齡，你雖然辜負了歐陽雨淚的信任，但其實你可以改過。”
張季齡抬起頭來，眼中迷茫一片
“怎麼改？”
“你可以脫離歐陽明的控制，你甚至可以重回龍虎宗。”
張裕挺胸道
“憑你的財勢，你我兄弟聯手，在江南再造一番事業，有何不可？”
慕晚晴終於明白張裕為何要說這麼多，原來，他不過是想重振龍虎宗，抵抗歐陽明。
可她沒有了心驚，只有麻木，麻木中還能感覺到胸口針刺般地痛。
張季齡抖索下，搖搖頭，卻不吭聲。
張裕目光凌厲，喝道
“事到如今，你還怕什麼？難道說……歐陽明也給你下了蠱？你怕死嗎？”
張季齡嘴唇諾諾
“我不怕死，但我不能。”
慕晚晴見他始終不敢背叛歐陽明，心中沒有認同，反生鄙夷之意。
張裕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慕晚晴，沉聲問道
“你知道他為何不能嗎？”
“我怎麼知道？”
慕晚晴錯愕不已
張裕嘆口氣道
“我本來也不知道的……”
慕晚晴立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問道
“你現在難道知道了？”
張裕點點頭，說道
“你看看我的臉。”
他這句話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他一張臉五彩斑斕，有如鬼域出來的一般，有什麼好看的。
慕晚晴定睛望去，半晌才道
“看什麼？”
她實在不知張裕這張鬼臉有什麼好看的。
張裕突然伸手從臉上掠過。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奇異般的換了一張臉！
慕晚晴駭異他換臉之快，可借燈火看清楚眼前的那張臉時，駭然叫道
“怎麼是你？”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質疑和驚駭，她雖然也猜想過張裕的真容，但做夢都沒想過這張臉竟如此熟悉。
眼前這張臉濃眉大眼，下頜鐵青，少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但多了幾分陰冷。
這張臉竟是冉刻求。
殿中燈火通明，可驅散不了桑洞真暴斃的陰影。
所有人見桑洞真倒斃時，都在想一個問題，是誰殺了他？
蕭摩訶想到這個問題時，倒退了一步，心中凜然，他早就聽說茅山道術奇幻無常，當然也能殺人於無形，難道說桑洞真之死，竟和王遠知有關？
如果真的如此，那王遠知殺人的本事實在高明，讓人防不勝防。
陳項身邊八個侍衛雖還未動，但八人十六隻眼睛皆看向王遠知，再加上殿內殿外的侍衛，殺氣凜冽，讓人聳然。
淳于量緩緩推動輪椅，來到桑洞真身邊，低頭看了幾眼，突然道
“李先生，都說你醫術絕倫，可知桑洞真是怎麼死的？”
眾人心道，你這不是為難李皓宸嗎？
眼下就算仵作前來，要眼桑洞真之死，也需要一段時間，李皓宸醫術再高明，身在鐵籠內，又能知道什麼？
不曾想，李皓宸立即開口道
“他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