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想,淳于將軍雖滿面病容,可一雙眼睛卻明亮的很。
輕咳幾聲,淳于量終於開口道
“今日天子召王宗師和李先生入宮,為的是宮中傳國玉璽失竊一事。”
他開口點題,乾淨利索,可聲音沙啞,其中滿是疲憊之意。
燈火下,眾人臉色陰晴不定,保持沉默,殿中只有淳于量沙啞的聲音。
“這件事想必李先生已然知曉,卻不見得明白其中究竟,而王宗師既然不知,那我就將事情始末簡單說說……”
李皓宸聽淳于量提及自已時,頗為客氣,並無意外的表情,只是在想
“原來是他,怪不得……”
多年前的往事湧上心頭,可都已淡漠,只有十三年前的那場雨,依舊記憶深刻。
見陳項不語,眾人自然也不會多言,只有陳叔陵眼珠亂轉,似在想些什麼。
“王宗師和李先生皆是見多識廣之人,對傳國玉璽的來龍去脈當然明瞭,我也就不用贅述了……但有一件事情,還是要說一下,就是傳國玉璽自本朝高祖見於棲霞寺後,就一直封存於皇宮大內,嚴加看管。”
淳于量說話聲中,不時夾雜著幾聲輕咳,又道
“不過月餘前,傳國玉璽卻突然失竊了,太子知道此事後,想為聖上分憂,因此便去了響水集。”
李皓宸方才聽徐、吳二人說過此事,心中疑惑,既然嚴加看管,又怎會失竊?
淳于量避而不談,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聽聞蕭將軍提及,李先生當初也在響水集,危急時刻還救了太子和蕭將軍?”
淳于量看向李皓宸,見李皓宸低頭不語,他緩緩開口說道
“李先生是大智慧之人,肯定覺得太子前往響水集一事有些蹊蹺?”
不等李皓宸回答,陳叔陵突然開口說道
“這事不用大智慧的人,明眼人其實都知道。”
“哦,這麼說來……興郡王也知道?”
淳于量緩緩轉頭,看向陳叔陵。
國主陳項在此,眾人未經許可,皆是沉默不語,只有陳叔陵無此忌諱,上前一步道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陳項“嗯”了一聲,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意。
陳叔陵卻管不了那麼多,大聲說道
“旁人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前往響水集很是蹊蹺,暗中卻也有一種說法,說太子前往響水集,除了要取傳國玉璽,還要拉攏幾方勢力,那些勢力一直很神秘,知道的人不多。”
他說到這裡,看向李皓宸說道
“李先生是大智之人,可知太子為何要拉攏那幾方勢力?”
李皓宸心道
“這裡就只有我是局外人,你偏偏問我,想必是以為我不知究竟,要下個套給我鑽?”
他早看出陳叔陵言語中一直對太子陳叔寶不敬,只怕有搶奪太子之位的心思,他若貿然陷入這種爭辯中,只怕隱患無窮。
“興郡王,方才我就說過,大智之人,就不會自困籠中,興郡王問道於盲了。”
陳叔陵一滯,眼中帶著幾分恨意,叫道
“好,你們都是勢力小人,明明知道,卻不肯說。”
陳叔陵霍然望向陳項,大聲道
“父皇,傳言說,太子聯絡拉攏神秘勢力,要取傳國玉璽,卻不是為父皇分憂,而是盼父皇早死!”
一言落地,眾人皆是色變。
“叔陵,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殿外忽有人喊道,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神色慌張,正是陳叔寶!
陳叔陵見陳項一直沉默地看著腳尖,更是氣壯,冷笑道
“你敢做,難道反倒怕人說了?你若不是心懷鬼胎,怎麼會冒險去齊國,你若不是因為走漏風聲,為何要在紫金山做戲?你們佈下天羅地網,來抓所謂的叛徒,難道沒有什麼別的目的?”
陳叔寶叫道
“沒有的,這些事情我不知道。”
他話一出口,眾人皆皺了下眉頭,心道
“太子長於後宮,無甚主見,遠不及陳叔陵幹練。”
這種時候,豈是一個不知道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你不知道?”
陳叔陵哈哈大笑道
“有誰相信?父皇……”
“閉嘴。”
陳項低聲喝道,其中隱約有震怒之意。
陳叔陵一凜,立即跪倒在地,說道
“父皇,兒臣本不想說,可怕你受人矇騙。”
陳叔寶急道
“叔陵,我……”
“你也閉嘴。”
陳項一拍扶手,瞥了陳叔寶一眼,眼中滿是憤怒失望之意。
陳叔寶撲通一聲跪倒,渾身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殿中肅殺之意更濃,一些人呼吸都屏住了。
許久之後,陳項才開口說道
“淳于將軍,你繼續說下去。”
淳于量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之意,忽看向一直沉默的王遠知,說道
“李先生沒有看法,不知王宗師怎麼看呢?”
王遠知沉思道
“貧道在想,若非一個充足的理由,太子不會前往江北的。”
他說得沒錯,但和沒說一樣。
淳于量緩緩點頭道
“王宗師說的對,這個充足的理由,王宗師難道不知嗎?”
王遠知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
“並不算知。”
徐陵想要開口,吳明徹見狀,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徐陵又收了回去。
李皓宸看似自困於籠中,但早就將殿中一切看在眼中,見此細節,立即想到,徐、吳二人都知緣由,而這緣由竟和王遠知有關。
淳于量雖滿面病容,可一雙眼眸確是出奇的亮,他盯著王遠知說道
“只因為太子前往響水集,本是聽從了王宗師的提議。”
一言落地,殿中沉凝的氣氛,幾乎要讓人窒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遠知身上,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在想,如果淳于量所言非虛,那陳叔陵說的就並非是空穴來風。
王遠知坐在那裡,神色自若
“貧道不知淳于將軍所言何意。”
“宮中傳國玉璽失竊,太子異常心急,知宗師神通廣大,這才親往茅山拜謁宗師,祈望宗師能有法力,尋回傳國玉璽。”
王遠知挑了挑眉頭,搖頭道
“貧道在此之前,並未見過太子。”
淳于量緩緩開口說道
“太子到茅山時,宗師正在閉關,接見太子的是茅山弟子魏登隱,當時宗師座下桑洞真、周太平、嚴太玄、姚正一皆不在茅山,宗師閉關,因此魏登隱暫掌茅山宗的一切事務,不知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