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斜陽下,那梧桐樹中突然出現個綠色的人影,就如同大樹成精化形成人一般詭異。
那人影出現的突然,正逢李皓宸將落未落之時出手,顯然此人也是一個武學高手。
慕晚晴見狀,一顆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她在歐陽明面前百般不承認自已喜歡李皓宸,但她還是關心他的安危,有時甚至超過了自已。
李皓宸身形瞬間閃動,橫空跨出一步。
禹步!
《金篆玉函》中的禹步。
只一步,神鬼莫測,那勢在必得的一擊便落空了。
李皓宸人在空中,手臂快速伸出,扣向那人影的肩頭。他出手極快,不料那人亦快,身形陡墜,反掌一拍。
兩人雙掌相交,李皓宸沖天而起,那道身影墜了下來。
慕晚晴拔劍衝了過去,欲刺那人一劍,卻不想,那道身影墜到樹幹半途,突然遁入樹中。
慕晚晴一怔,劍身輕鳴,卻不知那道身影去了何處。
不料想,眼前大樹突然鼓脹,身影衝出,撲向了慕晚晴,殺氣凜然。
慕晚晴輕喝出劍,同時腳下急退,依然沒有完全避開那道身影的攻擊。突然,一股大力從手臂處傳來,她整個人加速後退。
那道身影一怔,不再繼續襲擊慕晚晴,腳下一頓,竟然直接撞向了一旁的高牆,瞬時就不見了身影。
慕晚晴飛退之時,見李皓宸已然來到身邊。原來,方才助她一臂之力的正是李皓宸。
駭然那道身影的詭異變化,慕晚晴失聲道
“怎麼回事?”
只聽見李皓宸沉聲道
“張道主既然來了,為何不見一面?”
說話間,他身形一閃,越過高牆追了過去。
慕晚晴衝到牆前,她見到牆身堅厚,牢不可摧,一個普通人決不可能穿牆而過,詫異那道身影是如何過去的。
她縱身上了高牆,舉目望去,只見到蒼茫大地,斜陽照耀著街巷間的黃葉綠草、矮樹高牆,而李皓宸早已消失不見。
慕晚晴感覺心臟怦怦大跳不止,她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瞬間朝暮、生死幾度,瞬時念頭急轉
張道主?
哪個張道主?
可是龍虎宗的張裕嗎?
他也到了建康?
李皓宸不會有事吧?
片刻功夫,李皓宸已經連過幾家庭院屋脊,穿過數條幽巷。
李皓宸的腳步飛馳,心緒亦轉,方才慕晚晴不明所以,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有人就在身側,縱身上樹之時,已然知曉那道身影便是張裕。
張裕身為龍虎宗的道主,不但本領超凡脫俗,隱身遁形之術更是高明,在片刻之間,連用色障、抱木和破土三術,可他能躲開李皓宸的一掌,用的卻是更為高明的功夫。
道術千變萬化,看似讓人目不暇接,但多為障眼惑聽、迷亂人感觀之法。
法術為表,功夫為基。到了李皓宸、王鶴、張裕這種境界,都知道彼此間想要一較高下,還是要憑藉自身的真實本領。
李皓宸和張裕只是過了一招,心中已然明瞭,知道這龍虎宗的道主果然名不虛傳,若論拳腳功夫,並不在王鶴之下。
可張裕到建康做什麼?
他為何要跟蹤李皓宸,所為何來?
李皓宸並無敵意,他又為何避而不見?
李皓宸倒是很想和張裕見見。
在清嶺宮通天殿時,他雖和六家之姓見過,但因王鶴和後來的變故,並沒有深談。可他在那時就知道,六姓之家中分歧極為嚴重,一個應對不好,只怕轉瞬就會引起天下大亂。
帛錦帛道人已然投靠齊國,和道中人勢如水火,那葛道人見風使舵,利慾薰心,絕不是向道之人,而那個鄭道人深藏不露,一直讓人難以看清他的真實想法,王鶴和他道不同,不相為謀。除了茅山宗的王遠知外,能左右六姓之家決定的,便只有這個神出鬼沒的張裕了。
李皓宸不瞭解張裕的真實想法,所以很想和張裕一敘,此刻見到張裕突然出現,當然不願就此錯過。
只是張裕遁術極高,尋常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李皓宸憑直覺追蹤很是吃力,喚了幾聲,不問張裕答覆,他知道張裕此時並不想與自已相見,輕嘆一聲,放緩了腳步。
他來到一條長街上。
此時正值黃昏,長街繁華如煙,他自然不想因為自已的身手而引起騷亂。
立在長街之上,李皓宸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張裕此時並不想和他相見,會不會是想要跟蹤他,另有企圖?
還是說只是恰巧路過,湊巧聽到了他和慕晚晴的對話?
若真如此,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一念及此,他立即想到還在張家的陳叔寶,李皓宸心頭微震,皺了下眉頭,正欲轉身前往張家之際,突然頓住。
他突然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很專注的看著他,不是那匆忙擦肩的一瞥,那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也是他歷經十三年苦修才練出的感覺。
專注望著他的人就在長街的那一頭。
長街繁華,那人距離稍遠。
落日最後的餘暉鋪在紅塵繁複的喧囂之中,黃澄澄的剎那亙古不變。
天地在這一瞬似乎寂靜無聲,李皓宸舉目望去,不理紅塵凌亂、人馬嘶喧,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人,那雙眼。
那人清簡凝練,眼中志存高遠。
兩人立在長街兩頭,彼此相望,距離雖遠,但又似近在咫尺。
李皓宸人雖未動,但一顆心卻怦怦跳了起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那人見狀卻向後退一步,轉瞬融入瞭如潮水般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見。
長街依舊喧囂不斷。
李皓宸止步,還是怔怔的望著長街那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他也來到了建康,他為何而來?
李皓宸和那人早就相識,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相見。
夜幕低垂,街燈四起,星星點點地延展著繁星的流念……
李皓宸思緒瞬間就拉回到十三年前,他望著夜幕低垂,如星般的街燈,臉上浮現出幾分滄桑之意。
十三年了!
原來,已經過了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