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擴說:“九石強弓,朕聞之駭然!請殿帥在禁軍中挑幾位神箭手,讓他們拉一拉‘銅臂弓’,看九石之力,難也不難!”
殿帥站在最末尾,聽到趙擴點名,忙趨身而進,到趙擴面前,孫押班從趙擴身側跨步向前說:“殿帥,官家口諭,命你挑幾位神箭手上看臺來!”
殿帥躬身回覆後,轉身疾步而下看臺,不多時,背後跟著三位氣宇軒昂的軍官來,都是身長近六尺,全副武裝,腳步沉重,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
三人跟著殿帥叩拜了趙擴,趙擴讓他們平身,看了三人相貌,心中滿意。習慣性地轉頭看韓侂冑。
左側韓侂冑說:“幾位將軍都是殿前司神箭手,老夫不多說閒話了!現有‘銅臂弓’一張,你們幾人中,誰能拉開它為滿弓,官升一級!”
三人大喜,齊身伏拜在地說:“謝太師!”
韓侂冑拍著椅子扶手怒道:“官家隆恩,朝廷厚愛,謝我幹什麼?”
三人嚇了一跳,忙又轉到趙擴面前跪拜。
趙擴不由得好笑,溫言說:“三位將軍,這弓還沒拉開,先拜謝朕,雖勇氣可嘉,可是也為時過早啊!”
三人聽了,再次現出尷尬的神情來。
趙擴莞爾,又說:“三位將軍,誰先來一展神力?”
中間一人立功心切,伏地說:“小臣願獻醜!”
趙擴招招手,“宣贊舍人”右手提著“銅臂弓”走近前,一左一右兩人知趣地閃到一邊。
中間那人兩步走到“宣贊舍人”跟前,從“宣贊舍人”托起的雙手中接過“銅臂弓”,面對著看臺外,先用右手掂量掂量了“銅臂弓”輕重,接著左手擎弓臂,右手伸出除拇指之外的四指,緊緊扣住弓弦,右腳稍後撤時猛然發力,口裡大喝一聲“開”。
但事與願違,“銅臂弓”僅僅拉開了一半後,再也不能開啟分毫,那人頹然放手,氣息紊亂,神情頗為狼狽。
韓侂冑在後及時提醒說:“官家有旨,每人有兩次機會,將軍可以再試一次!”
中間那人心中感激,也覺得自已是太過自信,準備不充分所致。忙跪下謝過趙擴後,轉身依然面對看臺外,努力調息了片刻後,拿起“銅臂弓”如法炮製,結果拉開了一大半,卻始終無法拉滿,掙扎了兩下,終於絕望地放開手!將“銅臂弓”還給站在一旁的“宣贊舍人”轉身伏地說:“小臣無能,望陛下恕罪!”
趙擴雖然略感失望,但也不覺得意外,微笑說:“‘銅臂弓’弓力之強,世所罕有,將軍不必難過!”
中間那人感激涕零,顫抖聲音問:“敢問陛下,此弓弓力幾何?”
趙擴說:“九石!”
那人稍稍一愣後,拜服說:“九石之弓,小臣見所未見!力所難及!”
中間那人退下後,趙擴又對其他兩人說:“兩位將軍也來試試吧?”
兩人聽得趙擴說“銅臂弓”弓力為九石,心中已經怯了,知道“官升一級”成了畫餅,可事已至此,難以退回。
左邊那人邁步而出說:“小臣願意一試!”
趙擴抬手說:“將軍請!”
左邊那人走到“宣贊舍人”面前,接了“銅臂弓”,照中間那人的次序,依樣畫葫蘆,卻只將“銅臂弓”拉開一半,再試一次,依然是一半,左邊那人垂頭喪氣,謝罪而去。
第三人最後拉了兩次,也是拉到一半左右,萎糜不振而去。樸不侗見大宋三位神箭手,連他的“銅臂弓”都拉不滿,心中得意不已。
趙擴見“銅臂弓”果然非比尋常,三位好手鎩羽而去,也感到臉上無光,瞬間想到柳馬苑聲言可以拉斷它,不由得振作起來,振作同時,又隱隱擔心,拉斷九石強弓,陳源該不是口出狂言吧!不管他了,眼見為實!趙擴不由自主,頭就扭向了韓侂冑。
韓侂冑會意,將站立一旁觀看的柳馬苑喚到跟前來,唬著臉說:“陳源,你也看到了‘銅臂弓’的厲害了,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柳馬苑慷慨說:“小底絕不反悔!”
韓侂冑見柳馬苑堅毅的眼神,知道他所言非虛,為了徹底讓樸不侗信服,韓侂冑故意停頓一下,又問柳馬苑:“你若拉斷了‘銅臂弓’算你贏,你若拉不斷,又該如何處置?”
柳馬苑望了一眼樸不侗,斷然回答:“小底任憑樸將軍處置!”
樸不侗一聽,喜出望外,主動竄出來說:“太師,貴國常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陳源所說,大宋君臣及我國使團,都聽得一清二楚,可以讓他來試一試了!”
韓侂冑見目的已達,心中暗叫:“可惜一張良弓了!”口裡卻說:“好,那就請陳源一展身手了!”
柳馬苑躬身謝過,從“宣贊舍人”手中接過“銅臂弓”,看臺上所有人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想看柳馬苑是怎樣拉斷這強弓的。
柳馬苑本來不知射箭姿勢,剛才見了三位禁軍神箭手的樣子,心中坦然了許多,他也左手握弓臂,右手僅伸出兩個指頭,捏住弓弦。暗中運勁於指,發力往後猛拉,隨著柳馬苑用力,“銅臂弓”弓臂、弓弦都慢慢被拉彎,眼看要拉滿,眾人暗自驚歎時,只聽得“蹦”地脆響,弓弦竟然離開了柳馬苑手指,彈回去了。
“唉!”大宋君臣中有人發出可惜的輕嘆聲。樸不侗說話了:“陳源,你連弓都沒拉滿,還大言不慚,要拉斷我的寶弓,不是痴人說夢嗎?”
發出嘆息聲的官員才醒悟過來,拉滿和拉斷,完全是兩個結果,只是拉滿,還遠遠不夠啊!眾人便開始擔心起來,萬一拉不斷,陳源交給樸不侗處置,後果如何不說,可這事關係到大宋朝廷臉面啊!
樸不侗嘲弄柳馬苑,柳馬苑並沒回話,而是在輕輕撫摸著“銅臂弓”。
樸不侗又忍不住:“陳源,要拉就快點拉,拉不斷就直說!不要耽誤大宋陛下的寶貴時間!而且,你也不能總拉啊,我給你三次機會,拉過三次不行,便算放棄了,大宋陛下、太師,你們說…”
樸不同還沒說完,只聽得“啪”地一聲,“銅臂弓”在柳馬苑手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