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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再次睜開眼,見到光亮,便是在竹樓裡了。

睜開眼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已再也沒辦法回到那個家了。

她似乎應該很難受。

但確實並不怎麼難受。

只是有些可惜。

大概在以後,會在某個時候,突然回憶一下,內心感慨一下。

在自已墳前時,她忍不住想哭。

但真正接受了離別後,又感覺不到太多的悲痛。

心口悶悶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迫切的想做些事情順順氣。

所以,她去挖地了。

等到筋疲力竭支撐不住躺到地上時,她才有些恍惚,以後就剩下自已一個人了。

遇舟城的夜晚沒有燈,在竹樓的光亮下,周圍盡是陰陰沉沉的黑暗與交疊錯落的重影。

濃霧在穿行,在奔跑。

唯獨避開了竹樓光亮籠罩的這一小片。

天上沒有月亮,沒有星星。

竹樓裡沒有燈,南舒梨還沒來得及給自已準備燈。

所有的光源皆來自於門頂上的那面小圓鏡。

白熾,帶著一點點暖,比白天頭頂的那輪太陽更像春日的暖陽。

靠近它,走到門口,溫度略微有點兒升高,像春末夏初的微熱,但在這樣帶著冷意的夜晚,卻不嫌人。

小圓鏡雖然掛在門頂上,但竹樓裡的每一個房間都被照的亮堂堂,不會昏暗看不清。

至少,南舒梨覺得,跟白天其實沒什麼差別。

夜深了,按理說,她白天折騰了那麼多事兒,現在應該累了倦了該休息了。

可是她不困,甚至還有些亢奮。

光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之前的力竭疲倦一掃而空。

她睡不著。

寂靜的夜晚,迷霧中的黑影,終歸讓她放棄了繼續在外面挖地的念頭,改為揉麵做飯。

媽媽的茶飯很好,媽媽做的蔥花餅她最喜歡。

還沒有吃夠,就再也吃不到了。

反正睡不著,不如就試試,看能不能做出媽媽做的那種味道。

想到了就去做。

她推開掛著小圓鏡的那扇門,在空蕩蕩的屋裡走著,“能不能給點兒傢俱啊,櫃子桌子盆子什麼的,都來點兒唄。我都要在這裡常住了,連個洗菜揉麵的地方都沒有,是不是太寒酸了點兒。”

沒有人回應。

但很快,屋內多了不少物件。

包括大小不一樣的一套梨木盆,和梨木菜板,梨木擀麵杖,以及一張梨木桌。

還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梨木的物件被堆在一起,上面有張紙條:廚房用具。

南舒梨上手摸了一下,手感不錯,做工精細,比家裡的那些更好。

她開心的將東西都搬進廚房,一下子把屋子都要擠滿了。

“廚房是不是小了點兒,走路礙事兒,磕著碰著了不好。”

於是,廚房空間大了不少。

南舒梨出門看了看,竹樓外觀沒有變化,廚房佔的空間並沒有變大。

她“嘖嘖”兩聲,讚了一句“貼心”,就大踏步回到廚房開始忙活。

過程還算順利,唯一不好的就是,竹筒裡的麵粉,每次只有一小碗的量,全部倒進盆子裡後,需要等待幾秒時間,竹筒裡才會再次恢復一碗量的面。

反反覆覆進行了幾次,讓急需發洩情緒和精力的南舒梨,很容易就暴躁起來。

好幾次倒麵粉的時候,都想直接將竹筒給摔了。

倒個面,把自已氣得夠嗆。

所以在揉麵的時候,格外用力,麵條摔在案板上“邦邦”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震耳。

沒有蔥,只能簡單調了個油酥。

她有試著問那不知道的存在要一點兒蔥薑蒜,可惜沒成功。

南舒梨感覺很遺憾,暗歎為啥沒拔點兒蔥帶過來,現在為時已晚。

對著麵糰一頓發洩後,情緒穩定了很多。

回憶著以前母親在廚房做餅的模樣,依樣畫葫蘆的儘可能去還原。

抹油酥,擀餅子,熱灶,淋油,下鍋,……

儘管知道做出來的味道絕對不是記憶裡的那個,但聞到香味的時候,還是有點兒期待。

香酥的油饃出鍋,南舒梨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不可避免的失望。

一切的期待與興致盡數散去,留下淡淡的空虛,迷茫,無措。

木然的嚼著餅,木然的嚥下,木然的吃完手裡的這張餅,然後興致缺缺的將剩下的麵餅炕好,晾在竹製的簸箕裡。

所有的精力在這一刻消耗殆盡。

她晃盪著身子,如幽魂一般靠著本能摸到竹榻,然後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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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那個熟悉的地方,那些熟悉的人,都再也見不到了。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來,在地上留下陰影。

南舒梨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幅溫暖寧靜的美好。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待看清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之前的那個家裡。

太陽剛被託上山頂。

天上沒有云,沒有朝霞,只有一輪白日。

陽光灑在黑色的河水上,如流金跳躍。

這是一個色彩單調暗淡的世界。

黑白灰是基調。

太陽的白,格外顯眼。

不遠處的港口和旁邊雄偉的遇舟城,宛如褪色的老照片,虛幻又真實。

沉睡的遇舟城在太陽下甦醒。

一個個民眾從家裡或者犄角旮旯裡走出來,走進陽光裡。

或忙於生計,或談笑風生。

他們黯淡,但又鮮活。

“噠噠噠。”

一個灰袍人從旁邊錯落的棚房間走出來,站在南舒梨的視線內,卻又離得足夠遠。

他與黑袍大叔一樣的裝扮,只是一個是黑袍,一個是灰袍。

他垂著頭,將臉遮在陰影裡,南舒梨看不到一點兒。

“見過梨姑娘,城主大人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南舒梨眨眼,這每一個字單拎出來她的懂,怎麼合在一起,她好像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壓下心底的慌亂,面不改色的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灰袍人,不緊不慢的開口,“過來找我什麼事?”

“我算是擺渡使大人的僕從,負責接受和傳遞跟大人有關的訊息與安排。

姑娘您可以喚我權一。

夜裡收到訊息,擺渡使大人有事暫時不能歸來,但他的擺渡船將會在上午回到這裡。

遇舟到楠月這一條航線,只有一位擺渡使大人,他要負責這一片河域範圍內的日常巡視,以及人員的運輸。

如今,他未歸來。

根據我接到的指示,將由梨姑娘您暫代擺渡使之職,在擺渡船歸來後,這一指示即刻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