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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南舒梨在雞鳴聲中醒來。

被扣在手裡的小圓鏡徹底不見了。

南舒梨起床後特意在屋內尋找過,並沒有在什麼犄角旮旯裡找到它。

天上飄著毛毛雨,很細的雨,只有偶爾才感知到它落在臉上的輕微觸感。

太陽照例從東邊升起來,一下子就將快要連在一起的陰雲撞得稀碎。

一瞬間,天地驟亮,晃得南舒梨有些眼暈。

本就稀疏的雨絲像是被蒸發了一樣,將清涼一起帶走。

父親帶著南舒月又去了工地。

結果剛到沒多久,河邊就起了風,

之前穩當當的架子被風碰了一下,就七零八落倒了一地。

這邊工人還在重新搭架子,那邊又有別的東西被風摸滾了。

風明明不太大,卻將工地攪和的亂七八糟。

像是有一群無形的調皮小孩,在這裡玩耍打鬧,留下滿地狼藉。

一起上工的人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邪乎,害怕出事情,所以去找了工頭。

被工頭引來的老闆在目睹之後,決定今日停工,等他找人看看再通知大家回來。

於是,父親和南舒月只能回家。

今天的天氣有些詭,太陽依舊烈,風基本沒停,偶爾飄飄小雨,卻連地面都打不溼。

村裡很熱鬧,不知道是誰家要辦酒席,一群人從隔壁村扛回來一頭豬,還有幾隻羊腿。

村子中間集體修了個打穀場,平日裡晾曬糧食或者辦酒席需要場地的,都可以用。

南舒梨沒出門,在院子裡洗衣服,不時看到有人拿著東西往穀場去,應該都是去幫忙的。

按理說,都是一個村子的,南舒家也應該去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路過的人都很匆忙,跟沒聽見她說話一樣,急匆匆就跑走了。

她有些著急,顧不上洗衣服,打算過去看看。

路過菜地的時候,看到村長爺爺在跟母親站在地頭說話。

南舒梨靠過去的時候,村長已經說完話轉身離去。

“媽,村裡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我聽到穀場那邊好熱鬧,好多人過去幫忙,咱們帶什麼東西過去啊?”

母親的神情有些奇怪,那雙看著南舒梨的眼睛裡好似隱藏了太多想說的話。

“等晚點兒了我去一下就行,咱們不用去幫忙。”

南舒梨還是好奇,準備多問幾句,卻發現母親好像看到了什麼,往前走了幾步。

南舒梨往那個方向看去,發現是父親和南舒月。

還不待二人走近,母親就迎了上去。

“這怎麼又回來了?又缺材料了?”

“工地風太大了,老闆讓我們都回來了。”

“風大?今天這不都是細風嗎?”

父親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說不清楚,就是風有點兒詭,什麼東西都掀,幹不出活兒。別處也沒事兒,就工地那一塊,風就沒停過。老闆怕出事情,就放假了。”

母親偏頭看了看南舒梨,嘆氣,“回來也好。先進院子,我跟你說個事兒。”

幾人收拾東西回到院子。

“剛許叔過來了。”

“嗯,是有什麼事兒?”

“阿月不是考上市一中了嘛,許叔張羅著在村裡辦酒席,大家熱鬧一下。”

父親掰豆角的手一頓,抬頭,“今天?”

母親點頭。

“這兩年大家手頭都緊,許叔這樣,大家怕是會有意見吧。”

“我跟叔也這樣說的,叔說他跟幾個能管事兒的商量過了。他們幾個覺得,村子裡這兩年也沒有什麼喜慶的事兒,正好借這個辦辦,大家都沾沾喜氣,說不定以後會好點兒。

反正就當是大家找個由頭聚聚,也不強制送禮啥的。願意出錢的就出點兒,願意出菜出肉出糧食啥的,也可以。就算是空手去吃頓飯,也行。

最後,無論能收到多少錢,是多是少,都算是對村子對咱家阿月的一點兒心意。”

父親低頭,將手裡的豆角扔進盆裡。

“阿梨高中第一年的學費就是大家湊的,這才過去三年,手裡哪兒還有錢。”

“許叔說,這是當初大家承諾過的,他不能打自已的臉。他還說,如果阿月的學費差得多的話,就跟他說,他把家裡的牲畜賣一點兒,一定要讓孩子去上學。”

父親沉默。

抬頭看看南舒月,又看看南舒梨。

南舒梨又在父親眼裡看到了與母親眼淚相似的東西。

她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

父親到底想對她說什麼,可為什麼不直接說出口。

南舒月低著頭看著自已的鞋面,有些不自在。

父親起身,往外走,“你跟我去那邊看看。那個,阿月,看好你姐,別讓她往人多的地方跑。算了,今天別讓她出門,在家等我們回來。”

南舒梨迷糊,奇怪,“不是給阿月辦的酒席嗎,他不去不好吧?”

“就你多嘴。老實帶家裡,餓了自已做飯吃。”

說完,父親帶著母親出去了。

南舒梨和南舒月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

“阿月,我們一起過去好不好?”

南舒月搖頭。

無論南舒梨怎麼說好話,都得不到放行,把她氣的夠嗆。

跺腳甩手,一個人跑進屋裡生悶氣。

本來打算氣很久的,結果才一會兒,自已就受不住,巴拉巴拉開始給南舒月找藉口,開始給父母找藉口。

最終,自已把自已勸服,不置氣,出去繼續洗衣服。

南舒月在旁邊待了一陣兒,估摸著南舒梨不會整什麼么蛾子,遂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大約還是不放心,大部分精力都在南舒梨這邊,切菜時差點兒傷到手。

南舒梨在院子裡看得又氣又想笑。

“你出來,你在外面晾衣服,我在廚房做飯。”

南舒梨兇巴巴的發號施令,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南舒月嘿嘿傻笑兩聲,乖乖走過來,被南舒梨一把揪住耳朵拽了一下,“我就那麼讓你不放心,切菜都要盯著我?!”

“哪有?”

南舒月小聲狡辯。

“那是你想吃肉了,所以打算貢獻自已的手指頭,是不是?”

“沒有沒有,手指頭沒肉,不好吃。姐,咱們還是吃你做的飯吧。”

南舒梨冷哼一聲,鬆開手,“乖乖把衣服都晾了,我進去做飯。”

說完,便不再理南舒月,徑直進了廚房開始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