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太陽不知何時清晰了些許，映照出紅橙相間的晚霞。

夜幕降臨前的餘暉，居然成了難得一見的奇觀。

黑袍大叔虔誠的站在船頭，沐浴在夕陽裡，露出僵硬生疏的笑容。

一直不動坐著的船客全都仰望天空，目送夕陽，虔誠而渴望。

寬闊的河面倒映著如火的晚霞，水裡的魚蝦如飛蛾般撲擁進火裡，前赴後繼，鍥而不捨。

南舒梨呆愣的看著突然如畫的景色，內心震撼，千思萬緒無法用言語表達。

不知不覺，內心澎湃，眼裡氤氳著水霧，給景色加上了模糊的效果。

南舒梨眨眼，磨掉眼裡的朦朧，看到不遠處不知何時入畫了一艘小竹筏。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船伕，同樣在仰望晚霞。

“梨姑娘，謝謝你讓這裡活了過來，更感謝你讓我們等到了希望。”

黑袍大叔明亮的雙眸真摯的注視著南舒梨，彎腰深鞠一躬。

同船的其餘九人同樣低頭朝南舒梨行禮，他們張嘴無聲，但南舒梨卻聽到了他們誠摯的“感謝”之聲。

南舒梨手足無措，想避又無處可避。

“你們，你們幹嘛感謝我啊？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的。你們，大叔，你是不是拜錯了？”

“梨姑娘無需驚慌，你當得起這一拜。至於具體緣由，其實我也不太懂，更沒辦法說出來。等以後，姑娘經歷了更多的事情，對這裡更瞭解以後，自然就明白了。還請姑娘坐好，我要儘快將船停靠到翠巫，以待夜幕之息。”

黑袍大叔的話聽著太鄭重，完全沒有之前的生澀，讓南舒梨下意識就乖乖坐下，湧到嘴邊的話也隨之被嚥下去。

小船開始加速前進。

河上的竹筏離小船越來越近，在只有幾米遠的時候，筏子上的斗笠人收起仰望晚霞的姿勢，彎腰向黑袍大叔打招呼。

“掌燈大人，小的今天釣到兩條魚，不知大人看不看的上？”

斗笠人把身子彎的很低，語氣有些卑微，雙手舉著兩條胳膊長的烏漆麻黑的魚，請黑袍大叔賞眼。

兩條魚，一條長一點兒，一條胖一點兒。

在南舒梨眼裡，都很醜。

黑袍大叔輕飄飄掃一眼，扔過去幾枚大小不一的白色錢幣，將魚收下了。

斗笠人感恩戴德，垂頭趴在竹筏上快速撿起錢幣。

兩船交錯而過。

斗笠人還在給黑袍大叔磕頭感謝。

兩條魚被大叔隨意的放在燈籠邊，之前活蹦亂跳的魚僵硬著躺在船板上，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

今日的夕陽有些久，半截太陽掛在山頭遲遲不肯落下。

紅霞似火，一直在天上燒著，也一直在水裡燒著。

黑漆漆灰濛濛的萬物，被火焰光芒一直照耀著，都明亮了很多。

在南舒梨眼裡，綠山黑山交替出現，變換不定。

這種交替的景緻，讓南舒梨迷茫，震撼。

“啾，啾，…“

在綠山出現的剎那，她好像聽到的清脆的鳥鳴。

不過轉換的太快，她沒有看到鳥。

不同於之前的悠悠緩行，現在的小船可以說是風馳電掣，瞬間行千米。

船行帶動的水波，形成一條翻湧的水龍，攪得波濤洶湧，如強風過境。

但船上沒有風。

小船還格外穩。

連頭髮絲都沒被帶動。

如此行了些時間，就看到了一個比較繁華的碼頭。

小船在逐步減速的過程中，順利靠岸。

翠巫碼頭比楠月大氣的多，沿河建了一個大廣場，圍著廣場有不少屋宇貨攤，形成了一個不小的集市。

楠月只有一個破爛的木碑告示牌，而翠巫立了一個最少有八九米高的石碑門。

“楠月•翠巫港”幾個大字，還沒靠岸就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過，楠月那裡所有的文字出現的時候都是紅色的，這裡的字是白色的。

因為石碑門是黑灰色的，上面的裝飾也是黑白灰交錯的。

紅霞映在字上，偶爾會看得跳躍的火焰在石碑門上燃燒，但轉瞬即逝。

碼頭除了南舒梨她們這艘才停靠過來的小船，還有一艘大貨輪。貨輪很大很高，有三層樓那麼高，站在貨輪頂層可以俯視石碑門。

船體吃水不淺，卻有一種輕巧漂浮在水面的怪異感。

船上忙忙碌碌不少人，在搬運貨物。

船上岸上不時有管事的張嘴吆喝著指揮搬運貨物的那些人。話語不多，以簡短精準為主。

不過在南舒梨聽來，有些滑稽，像是卡頓的錄音機，語速非常慢，像是初學說話的孩童，透著生疏和僵硬。

不遠處擺著桌椅，搬貨的工人隨時可以去結賬。

船上的貨物要卸下來，也有要裝上船的貨物，來來往往不少人，讓碼頭看起來格外“熱鬧”。

黑袍大叔將小船停穩，緩步走向大貨輪的管事，簡單交流了一會兒，帶回來兩罈子酒。

大叔似乎很寶貝這些酒，放下的時候格外小心。

船上的客人都陸陸續續上岸，有的在集市裡閒逛，有的穿過集市去了不知道的地方。

不過每一個人從船頭走過的時候，都刻意避著酒罈子，輕手輕腳小心的過分。

南舒梨見大家都下船，猶豫了一下決定也下去看看。

一隻腳剛落到岸上，就被黑袍大叔叫住了。

“梨姑娘，你下去幹嘛？”

“他們不都下船了嗎？難道我不能下去？”

“人家下去吃飯，你又沒錢，下去幹嘛？”

南舒梨看看大叔不贊同的眼神，又望了望熱鬧的集市，還是沒忍住好奇，“沒錢吃飯我還不能看熱鬧嗎？”

大叔沉默，無奈，“只看別說別碰任何東西，天黑前必須回來，回到船上來。！”

得到大叔許可，南舒梨有些小開心，臉上不由得浮上笑，跟大叔揮手作別，很快就混入人群中。

廣場上的攤販不少，賣的東西都很奇怪，反正不是南舒梨印象裡有的那些東西。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港口碼頭的緣故，貨物都與魚有關。

活魚，死魚，魚乾，……

連餐館裡的吃食也大部分是魚。

零星幾個別的菜，都特別貴。

反正南舒梨沒見到有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