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盡頭是叢林。
叢林往石碑這邊稀稀拉拉的有幾棵潦草的樹,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說不定一陣風就能帶走。
不過,這裡沒有風。
但不覺得悶。
空氣溼潤,甚至帶著雨後的清甜。
到處都是沙礁,叢林是唯一的出路。
確定這一事實後,南舒梨拍掉衣服上的沙子,認命的走向叢林。
叢林很大。
但留出來行走的路很明顯。
一開始還心驚膽戰害怕突然冒出來什麼危險,結果僅僅是路太遠不好走而已。
繁茂的叢林裡別說老虎豹子沒有,就連鳥雀蚊蟲也沒有。
除了南舒梨走動撥動到植物的聲音,這裡靜的出奇。
很靜,但沒有死寂的感覺,很奇怪。
也不知道在叢林裡走了多久,遠處隱約傳來人影嬉鬧的聲響。
密林裡漸漸有了斑駁的光影,樹葉上爬著瓢蟲,腳邊竄過野兔,一切一點點鮮活起來。
像是從秘境一步步慢慢走向了人間。
遠處的嬉鬧為南舒梨指明方向,聽著像在很近的地方,但真正走出去看到人群卻又用了很久。
藍天白雲,風和日煦,是最適合的天氣。
遠處,碧波一望無際,有人有船在水上嬉戲。
沙灘很大,到處都是人,交談嬉鬧,結伴同行,每一個看起來都很開心。
這裡看著像是一處度假的島嶼,大家都在享受度假的快樂。
耳邊人聲鼎沸,南舒梨卻心底發涼。
她那麼大一個人站在那裡,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注意她。
她試著跟別人交談,別人聽不見也看不見。
她在沙灘上大喊大叫,奔跑衝撞,對路人拳打腳踢,引不起絲毫改變。
這見鬼的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舒梨低聲咒罵著四處走動,她不願意放棄,她要離開這裡,她要回家。
密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
沙灘格外的大,怎麼跑都到不了盡頭。
南舒梨不停的走,不停的找人說話,到後來甚至都不再注意對方是男是女,聽不到回應就再換一個人。
直到,……手中真真切切的抓到了人。
溫熱的觸感,真實無比。
四處張望的南舒梨呆愣片刻,慢慢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是個小男孩,六七歲的樣子,一頭短髮,正迷茫的仰望著她,樣子有些呆。
看到小男孩的臉,南舒梨不自覺握緊手,將小男孩的胳膊抓得更緊。
“阿月?”
迷茫小男孩眨眨眼,眼眸裡有了光,像是突然有了靈魂一樣,迷茫頓消,一臉欣喜的往南舒梨身上靠。
“姐,終於找到你了。一轉眼就沒看到你,把我嚇壞了!”
南舒梨震驚不已,任由小男孩撲過來抱著她撒嬌叨叨個沒完。
小男孩與六七歲時候的南舒月一模一樣,居然還叫她“姐”。
可是她只比南舒月大三歲。
六七歲的南舒月,怎麼會認識十八歲的南舒梨,還表現的這般自然。
所以,這個小阿月,又是誰?
雖然難以置信,但南舒梨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她的弟弟南舒月,貨真價實,不是別的東西假扮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特別準。
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但知道這是小阿月之後,就忍不住想對他好,想回應他。
於是,南舒梨蹲下身子,平視小阿月的眼睛,“阿月,姐姐在呢。咱們阿月想幹什麼,姐姐陪著你。”
小阿月眼睛亮晶晶的,對南舒梨的話堅信不疑,伸出小手勾著南舒梨的指頭摩挲著,“姐,我剛看到那邊有人坐船,然後在水上飛,看起來很好玩。姐姐,我們也去玩好不好?”
南舒梨抬頭,發現沙灘與水面交接處,多了碼頭,遠處有船在水上漂移飛馳,整個畫面與她之前看到的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好像是在小阿月叫她“姐”以後。
在南舒梨確定了小阿月的身份後,收斂戒備耐心與小阿月溝通的時候,南舒梨與周圍的隔閡在慢慢消融。
所以,現在看到的,才是這裡真正的模樣?
胳膊被創了一下,路過的那人回身低頭道歉,得到南舒梨的諒解之後,笑著說“感謝”,然後和朋友一起離開。
這種真真切切的觸感,讓這裡真實了幾分。
南舒梨被小阿月拉著,穿過人群到了碼頭。
碼頭的佈置很違和,既破舊又新潮,與周圍格格不入。
水邊有一塊很舊的破敗感十足的木碑,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但立得很穩。
這種感覺很怪異很矛盾,卻是事實,畢竟被飛馳的小船撞的“邦邦”響,它自己一動不動的還把撞它的小船彈出去老遠。
南舒梨對這塊木碑很感興趣,遂湊過去細細打量,在那斑駁凌亂的痕跡裡,辨別出了兩個字:楠月。
南舒梨不自覺的摩挲著這兩個字,她感覺碑上應該還有別的資訊,但被隱藏了。
“姐,背面是不是也有字,我看得眼花?”
小阿月提醒了南舒梨,她一過來就被這一面吸引住,確實沒留意到背面。
南舒梨仔細辨認,只勉強認出來小部分。
“票?”
“2,…,5,…,1,…,0,…”
“這些數字是什麼意思?票價?什麼的票價?”
小阿月抱著木碑,仰著頭用溼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南舒梨,“姐,是不是坐船買票的錢啊?”
“可能是吧?”
小阿月伸手在兜裡掏啊掏,掏出來一塊錢,紅色的紙票子。
他高興的舉起來給南舒梨看,“姐,我有錢,有錢是不是就能坐船船了?”
南舒梨瞪大眼睛看著那張一元紙幣,完全沒有聽清去聽小阿月的話。
那張紙幣太新了,連道摺痕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是小阿月兜裡裝著的。
但它偏偏就是從兜裡被掏出來了。
太不可思議了。
南舒梨連忙翻找自己的衣兜,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
小阿月的兜裡為什麼會有一塊錢?
紙幣在眼前晃了晃。
“姐,一塊錢可以坐船船了嗎?”
南舒梨伸手準備接過錢,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小阿月的錢,她不能拿。
南舒梨順勢摸摸小阿月的頭,“不知道呢,需要去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