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九月，天氣便漸漸地涼爽了起來。
大家一直期待的玉河學苑和東山書院的比試終於拉開了序幕。
“眾愛卿，朕打算把比試放在宮裡進行，你們意下如何？”皇帝笑眯眯地道，心情很好的樣子。
其他大臣們都沒有什麼想法，紛紛附和皇帝，說就在宮裡進行。
這時禹其佑站了出來：“陛下，臣認為這樣的比試不能在皇宮進行。有很多百姓都想看看兩個學府的比試情況，放在宮裡，老百姓就不能親眼目睹如此盛事了……”
“對呀，陛下。”胡金利也道，“比試的目的不就是教化百姓嗎？道聽途說怎麼比得上現場觀看更深入人心？”
皇帝微微點頭，贊同兩人的說法：“那比試放在哪裡比較合適呢？”
“陛下，”齊王站了出來：“臣建議把比試放到了鶴山書院去。”
皇帝有些猶豫：“可鶴山書院離皇宮遠了一點，朕說過，要親自給比試做仲裁的。每天來回，太辛苦負責安全的柳統領了。”
齊王笑道：“陛下，鶴山書院不僅佔地寬廣，風景優美，並且各種設施都很齊全，非常適合比試。至於安全問題，不僅有金鱗衛的柳統領，還有禁軍統領陶望，沿途多加警戒，應該無虞的。”
皇帝思索了一會兒後，同意了把比試放在鶴山書院。
鶴山書院的山長徐放得知萬眾矚目的比試要在鶴山書院舉行，趕緊號令整個書院的人做起了準備。
九月初七，比試正式開始。
皇帝坐在主位，左右是眾大臣。
北丹使團和南召使團的人分別坐在眾大臣的下首。
南召王子身份不同，坐在了離皇帝不遠的席位上，身旁還有專門的譯者。
南召王妃也來了，坐在王子的身旁。身後跟著好些伺候她的女僕，小雨低眉耷腦地也在裡面。
寬敞的大廳是比試的場地。
鶴山書院的先生和學子有部分在大廳裡，有部分擠擠挨挨地站在外面，伸頭探腦地往大廳裡看。
大廳裡還有一些特邀的民間代表，大氣都不敢喘，正襟危坐，連頭都不敢隨意轉動。
三聲鼓響，首先是東山書院的人入場。
東山書院帶隊的先生名叫陳立棠，三十出頭，風度翩翩，氣質儒雅，舉手投足之間，令人賞心悅目。
東山書院的八個學子統一穿著淡藍色的儒衫，幾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站在那兒，令人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
東山書院的人一入場，大家都鼓起掌來，直到他們給皇帝行禮時才停了下來。
接著便是玉河學苑的先生和學子入場。
玉河學苑的先生是辛五娘。
學子是伍雲通、於楓、高定豪、夏志新、楊智年、吳子彥、鄭子松，還有二丫。
帶隊的是才十七歲的五娘，大家又沒有穿統一的服飾。和東山書院比起來，氣勢上輸的可不止一點點。
皇帝看了五娘幾人一眼，不由得扭過了頭。
雖然早就知道玉河學苑比不過東山書院，但一出場就被“秒”了，心裡還是不太痛快。
小雨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五娘和二丫，還有伍雲通等幾個她熟悉的學生。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後悔。
小雨死活不肯留在玉河縣，要跟著辛邴綸離開。
進了辛府，小雨才知道姐姐不但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有錢有權，還是辛邴綸隨意拿捏的小螞蟻。
辛邴綸要把她送給吏部尚書禹其佑，小雨開始是願意的。
吏部尚書，那麼大的官，做他的小妾應該挺威風的，至少比姐姐強。
可姐姐流著淚告訴她，禹其佑不是人，是畜牲，好多像她那麼大的小姑娘被他活活折磨而死……
小雨害怕了，開始盤算著逃出辛府，回玉河縣去。
那天，有個名叫常寧威的年輕男子來拜訪辛邴綸。
常寧威是富商之子，跟著爹爹走南闖北的，走過好多地方，非常有膽識。
辛邴綸不在家，常寧威帶來的禮物只能由辛邴綸才娶的繼室錢氏來收。
小雨跟在錢氏丫鬟的後面來看熱鬧。
常寧威見到了小雨，驚為天人，花了不少錢，把小雨的一切都打聽清楚了，得知小雨只是辛邴綸小妾的妹妹，起了心思，買通了服侍小雨的小丫頭，和小雨見面。
小雨正愁如何離開辛府，常寧威的出現讓她以為是老天在幫她。
誰知常寧威怕辛邴綸追究，把小雨帶出去後，一直往南邊跑，來到了南召，把小雨獻給了好色如命的南召王子。
南召王子也是個變態，折磨人的法子多得很，小雨經常遍體鱗傷的，苦不堪言。
可被南召王子折磨就算了，王妃嫉妒小雨經常侍寢，也不時讓嬤嬤打罵小雨。
小雨在南召簡直是度日如年。
南召王子要來大周，小雨使出了渾身解數討好王子，終於跟著來到了大周。
進入大周后，小雨一直在找機會從南召使團中逃出來。
見到了五娘，小雨既驚訝又激動，差點喊出聲來。
只可惜南召使團的人太多，五娘沒有看到自己。
小雨正在暗自感傷，王妃身旁的嬤嬤發現了小雨的異狀，狠狠地瞪了小雨一眼。
小雨嚇得趕緊低下了頭。
…… …… …… ……
玉河學苑的人進了場，沒有得到掌聲，收到的是此起彼伏驚訝的議論聲。
“怎麼是個女先生，而且年紀還那麼小？”
“裡面怎麼還有一個女學生？男女混雜，簡直有傷風化……”
“聽說玉河學苑提前幾個月進京，準備了好久，還以為和東山書院有得一比，誰知道是這樣一群人來比試，簡直如同兒戲……”
“東山書院都不用比了，肯定碾壓玉河學苑……”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一群人來參加比試，我才不來看呢，浪費時間……”
議論紛紛，沒有一句好聽的。
玉河學苑的幾個少年不由得滿臉通紅，連二丫都有點不自然起來。
齊王不由得扯著嘴角“替玉河學苑說話”：“玉河學苑實在是找不到人來比試了，也是沒辦法。”
大家都笑了起來。
連民間代表們都不那麼緊張了，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出了不屑。
還以為是多大規格的比試，連皇帝都來了，誰知就像小兒“過家家”……
皇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滿伍雲通地看了柳煜一眼。
雖然“醉翁之意不在比試”，可也太敷衍了，服飾隨便就罷了，怎麼連女子都拉來比試了！
五娘似乎沒有聽到那些難聽的議論聲，神情自若地看了大家一眼，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
五孃的鎮定讓伍雲通和二丫等人逐漸從容了起來，幾人先是向皇帝行了禮，又齊齊地向各位大臣，鶴山書院的先生學子，各位民間代表行了禮，才有序地坐下。
齊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
剛才東山書院的人只是給皇帝行了禮。
比起禮儀周到，玉河學苑的人要勝一籌。
眾人都入座後，徐放上前，宣佈比試正式開始。
首先比試的是書法。
雖然年逾五旬，但仍然聲若洪鐘的徐放出列，宣讀比試規則。
一、雙方各派出三名學子參加比試。
二、三名學子分別書寫楷書、行書、草書一張，不得署名，標上“壹、貳、叄、肆……”，以作區別。
五娘一聽，有些擔心地看了伍雲通、於楓和高定豪幾眼。
他們三人是參加書法比試的。
五娘見過他們的楷書，寫得極好，但行書和草書卻沒有見過他們練習，也不知道行不行。
徐放高聲讓東山書院參加書法的學子出列。
東山書院參加書法比試的三個學子昂首挺胸地站了出來。
三個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的少年上前，一一介紹自己。
“學生孟子義，學生孟子超，學生孟子云，願領教玉河學苑的書法造詣。”
有人低呼驚歎起來：“出場的時候沒有細看，沒想到竟然是孟家的子弟，雖然是旁枝，可也不是玉河學苑能比得過的。”
五娘不禁有些傻了眼。
三個學子都出自孟家。
孟家可是大周朝最有名的書法世家，歷代的書法大家都是孟家人。
“啟稟陛下，孟家祖居錫山，在東邊，什麼時候跑到南邊的東山書院去讀書了？”御史姚文忍不住站了出來，替玉河學苑說了一句公道話。
明明都不在一個水準上，還比什麼比？玉河學苑直接認輸得了。
陳立棠施施然站了出來：“啟稟陛下，半年前，小民帶著幾個學生四處遊歷，經過玉河縣時，見東山書院學風甚濃，上上下下都謙恭好禮，均以讀書為念，於是帶著學生留了下來，成為了東山書院的先生和學生。”
陳立棠冠冕堂皇地說了一通，其實內心著實有點慌張。
半年前，他帶著學生是去了東山書院一趟。
不過，不是遊歷去的，是齊王拿住了他的把柄，逼他帶上幾個學習最好的學生去的。
別看陳立棠人前一派儒雅大方，其實私下裡他和寡居的嫂嫂吳氏一直有來往。
若是事情被揭露出來，陳立棠身敗名裂不說，吳氏肯定會被沉塘。
“原來如此。”齊王故意道，“要是這樣，孟氏三子的確是東山書院的學生。”
皇帝忍不住白了齊王一眼，大家都是想借著比試搞事情的，要不要勝負欲那麼強？
接著便是玉河學苑的三個學子出列。
三個學子高的高，矮的矮，還有一個黑不溜秋的。
身材瘦高的伍雲通倒是眉清目秀的，只是神情明顯有些緊張，遠遠沒有孟氏三子神態自若，鎮定從容。
而於楓個子矮矮的，站在伍雲通身旁，如同孩童。
高定豪不高也不矮，可他太黑了，膚色和經常下地的老農差不多。
其實高定豪就是農家的孩子。本來就繼承了他爹的黑，學習之餘還要時常頂著太陽幹農活，就更黑了。
東山書院孟氏三子如同三竿修竹，而玉河學苑的三個學子卻參差不齊，六個人站在那兒，誰都會多瞧孟氏三子幾眼……
徐放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明顯是正規軍打鄉勇，老鷹鬥麻雀……這樣的比試有什麼意義！
徐放宣佈各位參賽學子就位的聲音都低了許多。
六個學子來到了屏風後面，商量了一下分工，開始按照早就貼好的比試要求書寫。
屏風後面有專人看守著，免得作弊。
學生比試的時間規定是兩刻。
坐在大廳裡的人在皇帝的允許下，開始聊起天來。
南召王子早就注意到了五娘和二丫。
一個英姿颯爽，一個從容大方，美得不同的兩個女子，沒法不引人注目。
南召王子示意一旁的僕從去打聽五娘和二丫。
王妃一直盯著王子。
見他的貼身僕從悄悄離去，知道王子的老毛病又犯了，肯定又去打聽場上的兩個美人了，暗暗咬牙。
見王妃顧不上自己了，小雨朝著五娘看去，心裡暗暗地祈禱著，五娘能快點發現自己。
被小雨和南召王子盯著看的五娘心有所感，抬頭瞪了王子一眼，卻發現了小雨。
五娘早就知道小雨在南召使團裡，因此沒有驚訝，只是多看了小雨幾眼。
小雨看到五娘發現了自己，連忙朝著五娘眨眼睛，希望五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要離開南召使團。
五娘卻不是很明白小雨的意思。
一會兒，宮女給眾人上了茶點，南召王子覺得裡面的酥餅很好吃，隨手拎了一塊，遞給小雨。
五娘見了，不由得鬆了口氣，看來小雨還挺受寵的，自己放心了。
她哪裡知道，因為南召王子的這塊酥餅，小雨的身上至少要多三道青痕。
兩刻鐘的時間已經到了，六位學子的書法作品被徐放拿了出來，他先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