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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離開

五娘被甩了一耳光,腦袋嗡嗡作響,臉頰生疼,卻未哭泣,只看了李氏一眼,便定定地看著李明珠。

她的眼睛裡滿是冷厲,竟不似孩子的眼神。

李明珠的臉更白了。

在場的人都不是瞎子,就算曹雄沒注意到,可至少阿二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的……

她並沒有把握威嚇住阿二不說實話……脫口而出,栽贓給五娘是因為她當時太害怕了,下意識地想找個替罪羊。

而最令她討厭的五娘是最適合的……

“娘,你……不是五娘姐姐弄碎的,是明珠姐姐把盒子碰到地上,翡翠西瓜才掉下來,摔碎了的。”

曹雄驚訝地看著李氏,一臉的不可置信。

雖然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曹雄是站在五孃的身側的,他也看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對李氏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明情況,只聽了李明珠一句話就動手打人的行徑,曹雄很是訝異。

“雄兒,一個人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而不是讓別人替她辯解,企圖矇混過關。”李氏冷冷地道。

“雄兒,你怎麼總是護著這個小賤蹄子,她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替她說話?”鮑氏撇著嘴對曹雄道。

把價值連城的寶貝都打碎了,看你辛五娘還怎麼在曹府混下去?最好是立馬被趕出去……鮑氏心裡高興地想著。

“娘,真不是五娘姐姐打碎的,不信,你問阿二。”曹雄著急道,“阿二,你剛才站在桌子邊兒,你說,是誰把翡翠西瓜打碎的?”

阿二囁嚅了一會兒,正要說話。

李氏一擺手,道:“你一個奴才,做下人的,還不是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的話準什麼數?”

李氏的認定讓李明珠的臉漸漸恢復了顏色,驚魂不定的眼神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但她的目光一直不敢與五娘對視,更不敢看曹雄……

“你們在吵些什麼……啊,五娘,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老太太走了進來,看見五孃的臉,很是心疼地問道,兩道凌厲的目光看向了李氏。

是丫環阿四機靈,見勢不妙偷偷去把老太太請了來。

自從辛五娘來陪伴少爺後,服侍少爺的下人們不但不會挨打受罵,還得了許多的賞賜。

而那個李明珠李表姑娘,除了攛掇少爺打下人的板子,還會做什麼好事?

問清楚了是何事後,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鄭重對阿二道:“阿二,你今年十六了吧?已不是小孩子了,你把你看到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不要說一句假話……”

“婆母,阿二是服侍雄兒的,自然順著雄兒說,她說的哪裡能準數?”李氏不待老太太說完,趕緊插言道。

從李明珠慌亂無措的神色中她有點懷疑李明珠在撒謊。

說謊,李明珠並不是第一次……每次一說謊,她的的眼睛就會亂瞟,還不敢與人對視。

若李明珠撒謊,那她就錯打了辛五娘。

雖然只是個小賤蹄子,但被老爺知道了,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阿二,你發個毒誓,你若說了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生生世世為奴做婢,永不得翻身。”

老太太緩緩道,冷冷地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啞然。

鮑氏不由得撇撇嘴,若發誓有用,明珠的爹爹早就被幾十上百個個雷轟得渣都沒有了。

“是李家表姑娘失手把盒子碰到了地上……”跪在地上,鄭重發過誓後,阿二清清楚楚地道。

老太太來了,可以說實話了。

李明珠的臉早在老太太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又開始變白了。

聽到了阿二的話,她整個人如被傾了一大盆冰水,不由得瑟瑟發抖。

她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解,但她的頭“轟”的一下,已懵在那兒,一時不知如何狡辯……她只能哀憐、乞求地看著李氏,現在唯有李氏能救她了……

“你這個下賤的東西,胡言亂語什麼?什麼髒水都往我李家潑!我打死你……”

鮑氏向阿二撲了過去,一把揪起阿二的領口衣襟,就要扇阿二的巴掌。

“鮑氏,要撒潑回家撒去,阿二是我們曹家的丫環,可容不得你要打便打,要罵便罵。”老太太冷冷地道。

鮑氏雖仍是一臉的憤恨,卻也訕訕地住了手。

“阿二說的話算得什麼數……”李氏期期艾艾地道。

看著五娘已經紅腫了起來的臉,再看著曹雄近乎陌生而失望的眼神,她的心不由得慌了起來。

老爺倒也罷了,反正是不喜歡自己的,可若是連兒子也……剛剛讓林文慧沒臉的愉悅已到了九霄雲外。

“是她,是她,是她推了我,我才……”這時李明珠已回過神來,掙扎狡辯道。

“不是的,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是李家表姑娘推了辛家表姑娘一下,辛家表姑娘站不穩,想抓李家表姑孃的手。李家表姑娘一甩手,才碰到了盒子……”

阿二沉穩地道,眼睛裡沒有了懼怕、猶豫,只有平靜。

大不了被大奶奶打一頓,最壞的結果是被賣出去。

可若不說實話,讓辛家小娘子背了冤枉,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這段時日,有了辛小娘子,大家才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過了一段“人”的日子……自己雖然是卑賤的下人,但也要講良心。

“五娘!”林文慧和香梅趕了過來,一臉的焦急和心疼。

翡翠西瓜可不是一般的值錢。

早在出事時,少爺的幾個下人就分了工。

阿四去請老太太,阿三去請林文慧,阿一就去請老爺。

只是老爺出門去了,阿一隻有焦急地在門房等候著。

“哇!”這時一直緊咬著唇,一聲不吭的五娘才大哭了起來。

老太太不由得一陣心酸,被冤枉,受委屈,挨耳光都未吭聲、流淚。見了娘才哭出來,這樣的孩子怎不令人心疼?

林文慧慢慢撫摸過五孃的臉頰,顫抖著唇,強忍悲憤道:“不知五娘犯了何錯,要被如此……”話未說完,眼淚已是奪眶而出。

香梅摟著五娘,也是淚溼雙眼,禁不住哭泣失聲。

寫下契約證明無意錢財也罷,認為義女遮人耳目也罷,小心翼翼縮在屋裡不敢出門也罷……

被譏諷,受委屈甚至捱打承辱都是寄人籬下的“副產品”,難道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能指望人家敬為上賓?

早在匆匆趕來的路上,林文慧已經問清楚了情況。

阿三雖不在桌子旁,是在門外侍候,但機靈的他已透過阿一和少爺的神色看出來,辛家表姑娘又被冤枉了。

林文慧和香梅雖懦軟,遠不及李家舅奶奶“剽悍”,但終究不比五娘還是孩子,把她們叫來,至少五娘能少挨些打。

林文慧一家三口抱頭哭泣,曹雄、阿二幾個眼圈通紅,老太太尷尬內疚,鮑氏神色惴惴,李明珠扭頭看向一旁。

李氏卻是慌亂一陣後,撇嘴道:“剛才又不喊冤,再說也有不是之處……”

老太太一道厭惡的目光盯了過來,李氏才訥訥住口,也不致歉,怏怏招呼著鮑氏與李明珠走了。

晚上曹大老爺才回來,曹雄馬上告了狀。

曹大老爺叫來阿一、阿二、阿三等,問明瞭事情緣由,不由得緊鎖了眉頭,起身便去了瑜南院。隨即,瑜南院便隱約傳出了爭吵聲……

“……我無錯,那辛五娘也有不是之處,不能全怪明珠與我……”李氏振振有詞。

“……竟是如此不明事理……我要休了你……”曹大老爺惱怒至極。

“……早知老太太與老爺想休了我,另娶合意的正妻,只是雄兒有個出婦之母,怎麼去考科舉?你曹家還如何改換門楣?你一輩子最大的願望豈不是落了空……”

李氏得意洋洋,聲音尖利、高亢,死豬不怕開水燙。

本朝規定,若男子有出婦之母,便不能考科舉。

而士農工商,商地位最低,曹家雖然有錢,卻仍要借勢與士,所以曹傑最大的願望便是讓曹雄考上科舉,改換門楣。

宛菊和宛蘭悄悄告訴香梅打聽得來的些許爭吵內容,五娘一旁聽著,恍然大悟。

那曹傑與老太太均是十分不喜李氏,厭惡李家,從平日的言行即可看出來,卻並不休了李氏,原來又是為了曹雄。

第二日一早,曹大老爺便下了命令,道是大奶奶身體有恙,後日的生辰宴會取消,若有已送禮來的,言明緣由,皆退回去。

二管家曹有一陣暗笑,別的倒也罷了,只是那快要發黴了的壽桃早被扔掉,一時還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退回給李家舅奶奶。

鮑氏與李明珠又一次灰溜溜地回去了,除了捧著的退回來的壽桃,仍與上次一樣,是兩手空空地回去的,且這次連五十兩銀子都未打發。

李明珠失手打碎了翡翠西瓜,還栽贓嫁禍給別人,曹府沒說什麼已是便宜李家了,還想要打發?

門口代表曹府送行的婆子眼裡明明白白的鄙夷,讓一臉不甘的鮑氏不由得有些羞惱。

但她一句爭辯的話也說不出來,只好怏怏登車,打道回府。

幾日後,曹傑因生意上的事又外出,府裡開始悄悄傳起了流言:林娘子是曹大老爺的外室,因有了孩子,才不得不以義女的身份進曹府……

等孩子生下來,定會抬為姨娘的……現在之所以不敢明說,只怕肚子裡是小少爺……難怪大奶奶看林娘子那麼不順眼……

林文慧羞惱得難以寢食,下定了決心,找到了老太太請辭。

老太太傷感道:“認義女,立契書,原是不想委屈了你們。可家門不幸,誤娶了那樣一個悍婦,還是讓你們受了欺辱……也罷,契書上早就言明,你們想離去時可自由離去,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們也不可能在曹府一輩子,只是可憐了我的孫兒……”

那幾日,為了安撫五娘,從不知陪小意為何物的曹雄小心惴惴,察言觀色,表現得乖巧至極,只怕五娘不高興。

老太太與曹傑看在眼裡均是苦笑連連,李氏卻是越發惱怒,見到曹雄便訓斥。

見老太太如此傷感,林文慧不由得有些猶豫。

但轉念一想,曹雄固然對五娘十分在意,五娘若離去,曹雄定會傷心不已。

但李氏是曹雄的親孃,又頂著曹府當家大奶奶的名頭,老太太與曹大老爺、曹雄再如何護著,五娘也難免受屈……

“……只是姐姐收到信後掛念無比,再三叮囑趁天氣好趕去京城團聚,所以只能辜負老太太厚意了……”林文慧道。

這是她與香梅商議後找到的請辭最佳理由。

第二日,林文慧、香梅、五娘帶著五十兩銀子,還有曹府饋贈的衣服,其餘的東西一件未肯要,與清晨天未亮時便離開了曹府,趕往了京城。

其實林文慧打算連五十兩銀子也不要的,且還要打下欠條給曹府,言明日後定會歸還吃用曹府的銀兩。

老太太流淚道:“林娘子只顧自己心安,卻要讓我老婆子愧疚至死……即便是雄兒,若得知他的五娘姐姐竟是如此離去,不知會傷心成怎樣……”林文慧這才含愧接了銀子,未立借據。

仍是僱了楊東梁的車。

說來也巧,楊東梁恰好送了客來榆林,見林文慧幾人要去京城,便帶了信回去給楊家娘子,無論如何也要送林文慧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