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辦公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透過磨砂玻璃,隱約能夠看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站在門外,注視著辦公室內的一切。
一股莫名的驚悚感忽然從二人心底處升起,就像是兔子碰見了猛虎,羚羊碰見的獅子,這是來自生物鏈上層對下層的絕對碾壓。
“砰砰……”
沉悶的敲門聲將二人喚醒,林宇急忙站起身,這種感覺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這也是為什麼司監不在青城分部的原因,到了司監這一級別的寄靈者,已經不能夠算是人了,而是移動的天災,活著的夢魘。
他們大部分的任務都是鎮守一方,如果上次前往衡陽中學的是這位李司監,衡陽中學早就被這位給拆了。
門外的人影只敲了兩下,林宇迅速上前,拉開了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
“好久不見,小兄弟。”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拉開門,門後並不是臆想之中的恐怖存在,而是一名滿頭白髮的中年人。
“李司監,麻煩您了。”
林宇嚴肅的對著對方敬了個禮,脊椎挺得筆直,神情激動,臉上忍不住帶上了笑,但是又努力嚴肅的繃著臉。
“不麻煩,現在都是你們這幫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們這幫老頭子啊,都老了,呵呵呵……”
李司監慈祥的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林宇神色有些激動,脊椎不由挺得更加筆直了幾分。
“嗯,讓我看看,這就是那個即將覺醒的丫頭吧?”
“鬼眼?”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可怕啊!”
這位李司監的年齡並不是很大,雖滿頭白髮,面容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和那乾澀蒼老的聲音完全不同,如果只聽聲音,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是七老八十的老爺子。
“您好,李司監,我是南社的江妙,很高興認識您。”
臉上帶著笑,江妙這次的介紹方式卻和以往有些不同。
“哦?”
“南社啊,姓江,丫頭,江龍川是你什麼人?”
李司監坐在沙發上,神情舒緩,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兩三下就剝好了。
看著一口把橘子塞進嘴裡的老人,江妙神情嚴肅。
“正是家父。”
“哦?”李司監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慈祥了幾分。
“呵呵,老夫李雷,說起來,年輕的時候還和你的父親有點過節,不過嘛,年紀大了,打不動了,反而成了老友。”
“呵呵,上次你父親還從我這裡要了一小罐正宗大紅袍,可把老夫心疼的夠嗆。”
“沒想到啊,一轉眼那老東西女兒都這麼大了。”
“老夫倒還孑然一身,真是世道不公啊!”
江妙聽到對方提起自已父親,臉上的表情舒緩了許多,南社北館,臨海省有名的地頭蛇,和這老一輩的人說南天集團沒有幾人知道,但是一說南社,懂的人自然懂。
江妙的父親江龍川曾經被稱作為黑道皇帝,在幾十年前的混亂中脫穎而出,在國家動手清理之前,南天集團就已經成功轉型,如今已是久負盛名的龍頭企業。
“原來是李伯伯,江妙失禮了。”
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江妙順坡下驢,雙方的關係迅速拉近,氣氛也逐漸變得緩和。
江妙一口一個李伯伯,更是讓對方笑眯了眼,兩人相談甚歡,江妙剛開始還是拉家長,到了後面也有試探的意思,說到底還是太嫩了,話沒套出來,反倒被那老狐狸套出了不少。
及時反應過來的江妙臉上笑容仍然不減,但是有關於衡陽中學和張夢虛的情況卻隻字不提,明顯是被這老狐狸噁心到了。
說著說著,李司監的話鋒一轉,捏著念珠的右手指了指江妙懷中張夢虛,臉上仍然帶著笑,語氣卻變得有些古怪。
“江丫頭,你既然叫老夫一聲李伯伯,那麼老夫自然也不能讓你吃虧,聽我的,少接觸點你懷中的那個丫頭,那丫頭,命不好。”
“而且,她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表情,李司監緩緩說道。
話落,整間辦公室的氣氛降至冰點。
江妙面無表情,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反駁,也不是探究對方這番話的深意,而是憤怒。
一股莫名的憤怒從內心升騰而起,江妙臉上再也掛不住那彷彿帶著蜜糖的笑,巴掌大的小臉變得冷若冰霜。
“也罷,老夫做主,就將那鬼遮眼借於這位小友。”
“不過老夫有一前提,這位小友這輩子都不能加司天監。”
“她只能成為司天監的外圍成員。”
江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非要針對張夢虛,明明借出了司天監好不容易收容的邪祟,這正是收攏人心的時候。
站在旁邊不作聲的林宇也有相同的疑惑,毫無疑問,張夢虛的鬼眼和資質都是上上之選。
寄靈者並沒有所謂的天才一說,反倒更加考驗心性和運氣。
張夢虛的心性毅力都屬上上之選,就這不到一天的時間,司天監已經查清楚了張夢虛的一切,就差今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了。
否則也不會主動選擇將對方吸納入司天監。
至於江妙,顯然是偽裝了身份,雖然不知為何,不過能偽裝的就連司天監都分辨不出真偽,也就只有南天集團才有這個本事。
“多謝李伯伯的好意,江妙不能做這個決定。”
李司監挑了挑眉,嘴角含笑,聲音卻變得更加乾澀難聽。
“為何?”
“我不是張夢虛。”
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江妙臉上重新掛上了笑。
氣氛很快活泛了起來,李司監這次的目的就是張夢虛,所以也不急著離開,兩人就這樣扯了半個多鐘頭的閒話。
就在兩人談話之時,張夢虛的右眼猛然睜開,眼皮睜到了極致,赤色的鬼眼散發著妖異的光。
她彷彿看見了什麼,兩隻眼睛瞪大到極致,神情癲狂,一行血淚再次流出,跨過了鼻樑,滴在了江妙的腿上。
“夢虛!”
江妙驚叫一聲,手足無措的想拿手帕擦去張夢虛臉上的血淚。
就在下一刻,李司監猛然出現在江妙身前,單手掐住了張夢虛白皙的脖頸。
“你,看見了什麼?”
抬起頭,江妙看見的不再是那個笑眯眯的中年人,而是一座山,一座充滿無盡哀嚎,由屍體疊成的“屍山”
“天,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