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幹嘛?”他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埋怨。
“去靈山給周景行求個符,保佑他以後長命百歲,兒孫滿堂。”最後幾個字,柳青青說得很不情願。
柳世通重新躺下來,裹好被子:“不就是一個符嗎?費那牛鼻子勁幹嘛,我有個朋友就住在靈山山腳下,能給你弄來。”
柳青青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自己是個現代人,自然不信什麼鬼力亂神的那一套,她主要是覺得,道歉要有誠意,空著手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記著點,我等著用呢。”
“嗯。”柳世通翻了個身,答應了。
看到問題解決,柳青青也打著哈欠,回房間睡回籠覺了。也難為她了,昨天失眠到兩點,現在四點不到就起床了,困得不行。
柳世通也沒辜負他姐的期望,傍晚回來的時候,就從褲兜裡掏出來一個做工精巧的平安符。
“拿去吧,我朋友可說了這是靈山的大師開過光的,靈得很。”
柳青青點點頭,只要是這麼個東西就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
她就在家屬院的門口等。
周景行老遠就看到她了,假裝沒看到,畢竟現在路燈還沒亮,她所在的位置也比較偏僻,說沒看到也說得過去。
“周團長!”
她跑過來的時候,路燈剛好亮了,飄逸的裙襬好似在和路燈的光影嬉戲,逆著光,捲曲而蓬鬆的髮絲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昨天的事情對不起,這平安符你收著吧。”她停在他前面三五步的位置,細喘著道歉。
橘色調的暖光溶溶地打在她因為心虛而不停顫動的眼睫處,像是翅膀沾了水,飛不起的幼蝶,無端讓人心生憐惜。
“我昨天發脾氣不是衝你。”
低笑聲從頭頂上方傳來,看他沒生氣,柳青青松了一口氣。
“你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還說不是衝我?”
柳青青的一顆心再次揪了起來,信口胡謅:“真不是衝你,我是被我那個不著四六的弟弟氣壞了。”
“哦?”男人笑得頗有深意。
柳青青一直低著頭,所以一直沒看到男人眼底的玩味,腦子瘋狂運作,逼迫自己想出來一個藉口。
“柳世通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還不願意負責。”
她給出了一個相當惡俗的理由。
“對不起,這平安符你就收了吧,我跑大老遠求來的,還跪了一天一夜,請大師給你開的光。”她鄭重其事地把平安符塞進男人手裡。
“鎮上就有,三分錢一個。”男人字正腔圓,吐字清晰流暢。
“你肯定看錯了,這個真的是我去山上求的,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後半句是在變相提醒:差不多就行了,看破不說破,還有朋友做。
可週景行顯然沒有讀懂她的言外之意,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咒我死,想用三分錢的東西就把我打發了?在你看來我的命就值三分錢?”
“那你想怎麼樣?”
柳青青還不知道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已經掉入了獵人的圈套。
“我的命在你心裡值多少錢?”
柳青青抬頭的時候,才猛地發現兩個人靠得太近了,近到自己能聞到男人身上的肥皂味。
這個問題就很難回答,說多了說少了都不合適。
她給了一個巧妙的回答:“生命無價。”
周景行勾了勾唇角,很是大方地揮揮手:“好了,過去就過去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
見問題解決了,柳青青開心的同時,也沒有忘記自己這次真正的目的:“周團長,這段時間真的是麻煩你了,你幫了我很多次,我聽趙指導員說你明天休息,我請你吃飯。”
她說完根本不給周景行拒絕的機會就走了。
逆著光來,迎著光走,她這一來一去,把周景行原本平靜的心湖,攪動得天翻地覆。
她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邀請他吃飯?
是打算進步一發展?
可她客氣疏離的語氣不像。
軍人的生物鐘使然,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周景行非但沒有睡懶覺,反而比平時訓練的時候醒得還要早。
從浴室出來,顧不得擦身子,光著腚在挑選衣服。
其實他並沒有什麼衣服,這年頭布票珍貴,而且在部隊一年四季還發常服,所以他的錢很少花在著裝上面。
也沒什麼能選擇的餘地。
最終還是找出來一件壓箱底的西裝,好幾年前的,褲子還好,就是襯衣明顯有點緊,不過風衣穿在外面就看不出來了。
穿好衣服,又去光明理髮店剪頭髮。
時間還早,理髮店還沒開門,周景行站在外面等了一會。
眼看理髮師已經熟練地拿起剃頭用的推子,周景行連忙制止,指了指牆壁畫報上的一張圖片:“按照那個來。”
他這麼一說理髮師就懂了,八成有情況。
從理髮店出來,回去的路上,周景行看到了趙東亮,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打扮有些用力過猛了,想避開的時候,趙東亮已經一臉壞笑地走過來了。
“呦呵,這是哪裡來的新郎官呀 ?”吃飽喝足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那滿臉饜足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沒少折騰王翠花,甚至還從白天就開始了。
周景行送他一記眼刀子:“我的事情你少打聽,有空了管管你那作妖的外甥女,昨天又有兩個新兵蛋子,為了她大打出手,一個人關了五天的禁閉。”
“景行,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不用看我的面子,我在家但凡說孫水仙一點不好,我那媳婦就蹦起來跟我吵,尤其是經過柳青青開導之後,我在家是半點地位都沒有。”
說起這個趙東亮就一把辛酸淚,他本意是想讓王翠花釋懷不能生育的事情,現在看來有點矯枉過正了,那女人比以前還要潑辣不講理。
“還不是你慣的。”周景行冷眼瞧他。
“寵媳婦怎麼了,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那個孫水仙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不說了,我媳婦一會該餓了,等著吃早飯呢。”
看著他屁顛屁顛的背影,周景行不贊同地搖搖頭,覺得媳婦可以寵,但絕對不能毫無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