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鴻手上拿著剛到手的任務卷軸，突然感覺事情愈發複雜了起來。
混沌，麟尤溪，血神煞，魔氣，甚至蠻荒。
不知不覺之中，牽扯進來的事情越來越多，而每一件又都沒有拖延的餘地。
帝天鴻抬起頭，但現在，熊斬的事無疑更要緊。
據麒天麟所說，哪怕是他爺爺出手，熊斬也至多有一年半可活，這其間還不能妄動靈力。
這解煞的鮫人淚正是鮫人一族的至寶，雖然具體獲得方式未知，但總是會有辦法的。
帝天鴻將院長特許交給守衛，離開了學院。
正好，禁地之一的死亡之海也接近鮫人族領地，如果時間有富餘，說不定有機會一探，順便解決了混沌的事。
帝天鴻遠離學院不久，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畢竟窮奇攔在了他的身前，並且質問起他：“你想去哪？”
帝天鴻不語，他知道窮奇能“讀”出來。
窮奇沉默了一陣，
“你要知道，鮫人淚根本不是外人能拿到的。
正如名字那樣，那是鮫人一族流下的眼淚。而且，不是所有眼淚都能解煞，也不是誰的眼淚都能能解煞。
只有王族血脈摻雜著特殊情感落下的眼淚才能被稱為鮫人淚。”
窮奇頓了頓，皺著眉頭，
“這種情感，只有悲傷才能達到解煞解毒的功效，若是憤怒之類，鮫人淚反而是致命的毒藥，不可解之煞。”
帝天鴻垂下頭，“我，會想辦法的。”
“你能想什麼辦法，鮫人一族本就排外，產出鮫人淚也會對自身產生影響，自鮫人族出現以來，鮫人淚只在外族人手上出現過三次。”
窮奇盯著帝天鴻，斥道。
“總要試試，要救熊斬，沒有別的辦法了。”
帝天鴻固執道，雖然熊斬有時自大的過頭，但說到底，他人不壞。
既然有辦法，就沒有不去做的道理。
而且，就算不為了熊斬，這鮫人族，也是一定會有交集的。
要想進死亡之海，勢必會進入鮫人族的領地內，這無法避免。
窮奇別過頭，“就算是要救那小子，也不用去死亡之海。”
帝天鴻失笑，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他這姑奶奶。
“可是我必須去。”
窮奇目光凝固，“混沌的事你插不了手，會陷入不必要的麻煩。
死亡之海，也不是生命可以進入的地方。
況且，他讓我保護你，那我就不能讓你冒不必要的陷。”
帝天鴻不語，他靜靜地看著窮奇。
窮奇突然發問：“為什麼非去不可呢？明明整件事情跟你無關。”
是啊，為什麼非去不可呢？
其實血神煞也好，混沌可能復活也好，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麼，都影響不到獸神一脈，鬧得再大，也很難影響到他。
那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這麼執著於救人，執著於阻止混沌復活？
帝天鴻還真認真地想了想，不多時，一段遙遠的記憶跳了出來。
……
帝天鴻昂著頭，靜靜地盯著頭頂的那輪明月。
他其實，是有些想過去的，只是他也明白，地球的日子已經回不去了。
雖然已經在獸神大地上待了五年，經歷了自己的出世，成長，修煉，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或許，哪一天他睜開眼睛，其實一切都是場夢。
正當帝天鴻陷入回憶的時候，他的父親帝擎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天鴻，你在看什麼？”
帝天鴻回過神，轉過身微微躬身，回道，
“在賞月，父親。”
前世他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雖然一開始有點不適應，但還是習慣了這種有家人的感覺。
帝擎笑了笑，揉了揉帝天鴻的頭，
“小小年紀賞什麼月，是有什麼心事嗎？”
帝天鴻下意識點點頭，隨後又飛快地搖著頭。
帝擎笑得更大聲了，“怎麼，想仙兒了？”
帝天鴻撇撇嘴，“誰想她了，聒噪得很。”
這倒是實話，鳳仙兒，鳳之一族的小公主，也住在獸神山，成天跟在帝天鴻後面左一個“天鴻哥哥”，右一個“天鴻哥哥”，他實在有些受不了。
帝擎敲了敲帝天鴻的額頭，“不得無禮，仙兒只是喜歡跟著你，小女孩子，話多些也正常。
那鳳九天又極寵這小外孫女，仙兒的性格開朗也沒什麼不對。”
那是開朗嗎？明明是任性！
帝天鴻暗自腹誹。
帝天鴻突然昂起頭，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父親，對大家來說，獸神到底是什麼？”
帝擎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正欲開口，另一道聲音便傳了出來，
“獸神是，在不干涉各大種族正常繁衍生息的情況下，生命的守護者。”
這道聲音厚實中夾雜著威嚴，帝天鴻認出了這道聲音，朝聲音來源拱手彎腰，“爺爺。”
來者正是帝天鴻的爺爺，帝鴻。
帝鴻揹著手，靜靜地走到帝天鴻身側，嘆了口氣，又繼續道：
“實際上，你太爺爺堅持的是絕不干涉其他族群的一切。
父親他，最看重順其自然，不能破壞其他種族的發展趨勢，不論是走向繁盛，還是滅亡。
在他還在世的時候，甚至將人界和獸界相隔絕，互不干涉，並下令獸族不得插手人族的一切，哪怕是可能致使人族滅族的天災人禍。
但我卻覺得，天災，不可避免，但人禍，既然已經知道，甚至有解決辦法，哪怕只是方向也好，獸神也應該拼上一切去保護所有人，不分種族。
這或許才是獸神存在的意義，也是這個名號被賦予的使命。
是以，當年我繼位之後，我將獸界和人界再次打通，便於管理，也便於保護。
卻不曾想，這一舉動竟導致了獸界的分裂，促成了獸界大戰的爆發，數不勝數的族群參戰，大地上染滿了鮮血。”
帝鴻的雙眸中隱有淚光閃爍，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父親的做法是有道理的，有些時候，自以為的善意或許會成為傷害別人的利刃。
我決意效仿父親，卻沒有分離人獸兩界的力量，只能隔絕了六大禁地，除卻獸神山外，幾乎都埋葬了數以億計的屍骸。
之後，大地便逐漸演變成了如今這樣。
對我來說，獸神就只是一個稱謂而已。”
帝鴻頓了頓，扭頭看向帝天鴻，繼續道：
“天鴻，雖然你太爺爺的做法或許是好的，但一定不是最好的。
要守護好每一個值得守護的生命，靠順應天命是不可能做到的，而我也沒能尋得更好的方法，所以只能形成現在的局面。
但我堅信，你和你的父親，你們會交出完美的答卷，守護好每個生命的同時，不影響他本身的一切。
同時，我希望你能記得的是，在自己有能力伸出援手時，不要吝嗇出手，而要儘可能地幫助身邊的人。”
直到帝鴻離去，帝天鴻仍然沉默在原地。
在自己有能力伸出援手時，不要吝嗇出手，而要儘可能地幫助身邊的人。
是了，他前世的時候，貌似也正是因為別人的援手才能在無父無母的情況下好好活到了二十歲。
而且最後，帝天鴻摸了摸鼻子，他貌似也算是伸出援手了吧。
就是不知道那個火場中被他救出來的女生現在還好嗎。
……
窮奇最後還是放走了帝天鴻，她看著帝天鴻消失的背影，低嘆一聲，
“真是一樣的固執。”
窮奇收回目光，低聲道：
“小酒，你去跟著他。我要回獸神山一趟。”
“諾。”
酒老仙驟然出現在窮奇身側，微微躬身。
見窮奇消失，酒老仙也一個閃身追向帝天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