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訴我你為何會自殺嗎？”

少年頓住腳步，轉身，垂眸望向那隻捏著自己衣袖素白纖細的手，指尖瑩潤粉嫩，他的目光漸漸向上，落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瀲灩水眸中。

他的瞳眸漆黑如深潭，久久未言。

“你知道又有什麼用？”他俯下身，湊近她的臉，嘲諷似的勾唇道：“你也不過是身在其中的一員而已，進了這所地獄——”

他一字一頓道：“誰、也、逃、不、掉。”

忽地，他的唇越咧越大，兩道猩紅的血淚從他眼角滑落。

屋頂上其餘的燈光也開始搖晃，明滅閃爍。

“啪”地一聲，所有的燈光同時熄滅。

淒厲陰森的笑聲響徹整個空間。

他歪著頭，望向她，漆黑的眼眸幽深空洞，笑容越來越詭異。

“趕快跑吧，離開這裡，不然，殺你了哦……”

語調幽深恐怖。

若是往常，見到這副場景，許織夕估計會被嚇哭，倉皇而逃。

但——

少女環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身，感受著他傳遞而來的陰冷冰涼的氣息，語調極為平穩地柔聲承諾道：“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那些傷害你的人受到懲罰。”

柔軟溫熱的身體緊緊貼著他。

少年僵硬住。

“為何？”

他不解道。

“因為我……暗戀你啊。”

這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在沉寂的水潭，砸落一塊巨大的山石，濺起一丈高的水花。

少年猛地推開她，化為一縷青煙，瞬間消失在許織夕懷抱中。

……

許織夕沒有直接出檔案室，而是按照秦芝他們收集到的自殺名單，一張一張地翻找著。

她從檔案室出來後，和一身狼狽的秦芝會合。

她大口喘著氣道：“你剛剛跑哪裡去了，我剛剛一不留意就發現你不見了。我去找你，結果被很多鬼怪攻擊，不過幸好他們好像都被什麼封印住，實力都挺弱。”

“檔案室，我一直都呆在檔案室。”

許織夕拿出幾份檔案，都是她根據年份和班級大概找出的檔案，其中包括衿岸的檔案。

年級各異，班級也不同。

但他們有一個共同之處是，他們的姓名後被標註的等級都是A級。

……

翌日一早，四名玩家趁著下課時間聚集在一處無人的樓道間。

沈淼和胡榮先說了昨晚他們被關禁閉之事。

他們被關進一個全黑的小黑屋，除了門以外，沒有任何通道。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沒有窗戶，沒有燈光。

非常的壓抑。

緊接著，秦芝和許織夕彙報那些自殺學生的檔案。

許織夕應聲道：“我把他們都帶了出來，但我還沒有想到這個等級究竟代表了什麼……”

“難道是成績？”

許織夕搖頭否定了胡榮的猜測，“這裡面也有藝術生、體育生，不僅如此，還有一些成績處於中下游的學生。”

“嘶——”胡榮嘆了一口氣，“那這完全猜不到代表了什麼啊……”

沈淼凝著表情沉思，“或許，我們如果知道自己等級，能猜到一些什麼。今晚，我們都去檔案室看看。”

……

上課鈴聲響起，許織夕被叫到了講臺。

化學老師眉眼凌厲地訓斥道：“昨晚，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交練習冊。你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當然是不會寫啊……

身體不舒服、頭疼、忘記……無數個藉口在她嘴裡徘徊。

直到一道清冽的嗓音附在她的耳畔道：“說太簡單了，不想寫。”

隨即，許織夕便照著他的話說出口：“當然，我覺得這些問題太簡單了，所以我不想寫。”

狂妄的話語引起一片譁然。

少女的背繃得筆直，她眼眸平靜地與化學老師對視。

化學老師皺起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

這一段話，他上一次聽，還是在那個冷漠孤僻的少年那裡。

不久，他又想到什麼，微不可察地勾唇，冷聲道：“回去吧。”

許織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道半透明的少年身影漂浮在半空中，跟著她過來。

“你知道為何他沒有繼續追究嗎？”

少女搖頭。

“因為他把你當成第二個我……我看過你的成績了，你和我很像……”

俊美的少年意味深長的笑著道，聲音帶著絲絲恐嚇地意味：

“但如果你繼續呆在這裡，你的下場會和我一樣。”

許織夕不好回答他，因為她只要再稍稍出聲，便會被周圍的同學察覺。

……

然而，在當天的測驗中，少年收回了許織夕和他很像的那句話。

“你是故意的，還是真不會？選擇題，你居然能完美避開所有的正確答案。”

許織夕握著的筆尖頓住，她一臉怨念地望向眼中滿是嫌棄的少年。

作為一個純種文科生，物化只在她腦中短暫的存在過片刻，雁過無痕。

她提筆在驗算紙上寫下六個字：我是真的不會。

少年有些不可思議，“那你上次測驗怎麼考得那麼好？我可警告你，如果你不好好寫試卷，你的懲罰可不只是禁閉。”

那是什麼？

許織夕繼續在紙上寫道。

但這次少年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握住她拿筆的手，在答題紙上填上答案。

陰冷的氣息包裹住許織夕，她一抬頭就能看見少年那張半透明的臉，比成年的模樣少了幾分妖冶凌厲，少年更像是一塊柔和的冰，冰冷疏離，但卻又口是心非。

看似冷漠，卻一直在她身旁嘰嘰喳喳地叮囑。

“你才過來，能走就趕緊離開。還有，在離開以前好好考試，成績千萬不能下滑。”

他所有答案填完後，鬆開許織夕的手。

驀然對上少女含著笑意的漂亮眼眸，不自然地道：“我只是善良好心提醒你。”

忽地，他又想起昨晚少女的表白之言，微微皺眉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回應你的感情。但是畢竟你……暗戀我，我就是給你提個醒。”

他欲蓋彌彰地扭過臉，殊不知暴露了自己通紅的耳根。

鬼魂的耳朵也會紅嗎？

“好了，考完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少年逃跑似的，飄出教室。

許織夕望著那份填滿答題紙，筆尖落在還是空白的姓名欄目。

她的視線轉向講臺上的正在望向另一側的監考老師，把一張紙條塞給後桌。

紙條上寫著——

你的答題紙上填我的姓名，我會在我的答題紙上填上你的。

雖然，她的少年不想讓她險。

但她必須親自弄清楚，衿岸口中的不同懲罰到底是什麼。

又或者說是，A級的懲罰到底是什麼。

空蕩的抽屜中擺放著兩張檔案紙。

一張是沉衿岸的。

而另一張是屬於許織夕。

她的姓名後面標著一個明晃晃的A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