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好處？”
許織夕伸出手，剎那間，白嫩的掌心便出現一把黑色的長柄，銀亮色彎月一般的鐮刀散發著幽幽寒光。
“它昨晚落了海，是衿岸替我尋來的。”
少女斂著長睫，睫羽在她的眼底打下小小的陰影，她掀了掀眼皮，湛藍色的眸子望向顧自，平靜如鏡面。
“我第一個副本如何經歷的，你也是知道的。被拋棄、被推做冥婚新娘、王厲一次次刀劍相向……玩家為了活著可以不擇手段，玩家中又有多少純粹的好人？”
她彎了彎唇，“可我遇見了衿岸，從開始到現在，我平安無事、一路順遂。你現在與我說我不該與他親近，未免也……太多管閒事。”
少女的每一個字都敲擊在顧自的心上。
她其實說得很對，這個遊戲中，所有人為了活命不擇手段，包括他自己，手上也沾染著鮮血。
也有玩家為了活命，拼了命討好副本鬼怪，就是下場悽慘。她只是比所有玩家更幸運一些，獲得了副本的BOSS的偏愛。
“所以，你是因為他能護著你，所以你才與他在一起？”
水晶吊燈的柔和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鏡片泛著光，模糊了他的眉眼。
“這個問題……顧自，你是喜歡我嗎？”
顧自怔然，沉默良久，他嗓音乾澀道：“你為何會這樣問？”
“那你為何要知道我為何與他在一起呢？”
“我……”我只是想知道。
“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弄不懂你對我的感情。不過，我也不想弄懂。”
……
舞會被取消，貴族男女怨聲載道。
“艾莉亞公主最近是怎麼了，不是換場地，就是取消舞會。薩麗小姐，你知道為什麼嗎？”
被問到的薩麗，冷笑一聲，“怕不是害怕自己和皇太子的事暴露，所以心虛了。”指尖撥弄著橘紅色髮絲，眉眼微微上挑。
聞言，另幾位千金捂著唇偷笑，“薩麗，這種醜事，若是回去傳開，整個帝國都得……”幾人對視一眼，不懷好意的笑了。
薩麗勾唇，腦中突然浮現一副場景，瓢潑大雨之中她伸手推了一個華服少女。她搖了搖頭，再去想，但腦中那段畫面又消失不見。
“薩麗小姐，達瑞斯公爵，這下不就一定是你的了嗎？”
薩麗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
黑夜降臨，海風吹來，吹動著少女淡金色的柔軟的髮絲。
許織夕抱著胸，倚靠著圍欄，唇角帶著笑。
“大小姐，你還笑！你知道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個怪，我有多炸裂嗎？”
“所以，你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嗎？”
沈宿聳了聳肩，“頭髮和鬍子長得特別快，其他的好像沒有什麼。幸好我沒有變得像那些東西一樣醜。”
他撇了撇嘴，滿臉嫌棄。
“除此之外，其他都沒有嗎？”
“沒有吧……”
沈宿撓了撓自己亂蓬蓬的頭髮。
他突然想到什麼，面色陡然嚴肅，”不對，還有一點很奇怪，我會控制不住的想要跳舞。我現在就很想跳舞……”
“控制不住地想要跳舞。”
如果沈宿都這樣，那……
悠揚的樂曲聲隱隱約約地透過來，不時還傳來男男女女的談笑之聲。循著聲走過去，空蕩的甲板上聚集著不少貴族男女。
他們在沒有燈光的甲板上翩翩旋轉。
“你說，這些怪為啥怎麼喜歡跳舞呢？”
許織夕搖頭，她也不知道。
“大小姐，要不你也陪我跳個舞怎麼樣，我真的難受……”
許織夕後退幾步，“這裡估計都是怪，我就不陪你。”
“不是，你的物件不就是怪嗎？你還嫌棄——”
沈宿抬眼對上一雙冷冽的墨藍色眸子遽然噤聲，冷汗從額角滑落，就像是被一隻嗜血野獸盯上，隨時能將他撕成碎片。
許織夕被帶進一人的懷裡，抬頭便望見冷硬流暢的下頜線，他正在釋放著森然冷氣。
他斜睨了顧自一眼，又望向甲板上跳舞的男女，蹙眉道：“這裡全都很噁心的氣息。這裡已經沒有人類了。包括這個紅毛醜東西，都是被取代過的。”
還真是。
許織夕把目光投向跳舞的男女，“它們取代人類只是為了跳舞嗎？”
海風吹著她的髮絲，也吹著那些翩翩起舞的女孩的髮絲與裙襬，沒有光，只有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映襯。
華麗盛大但虛幻的泡影。
……
今夜無怪的侵擾，除了被替代的貴族，沒有其他人敢忤逆皇室的命令。
許織夕讓海妖去房間等她，自己和沈宿一同和顧自、路心薇兩人聚合。
沈宿把自己擋臉的紅髮順到耳後，“我不太理解這些怪，取代人類就是為了跳舞？然後讓這艘船走向沉沒？”
路心薇沉聲道：“不管什麼原因，我們必須阻止接下來的所有舞會，阻止其他的NPC被鬼怪取代。”
許織夕思緒紛飛，目光落在身上繁複華麗的裙襬上，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何海怪只取代跳舞的貴族了。
“但海怪很多，根本就無法殺完啊……”
沈宿整個人都萎靡了，“還有多少天才到十天啊，我真的不想完成這個副本的任務了，太難了。”
“那便等到十天後，還有五天而已，我們只要保證這五天內，這艘船不沉沒。”
沈宿嘆了口氣，“任務積分又要被砍半了。”
許織夕忽然出聲道：“因為慾望。”
她彎著唇，表情篤定，“海怪之所以取代跳舞的貴族是因為它們對貴族奢靡的生活的慾望，它們應該是海里最低階的生物，所以對人類的每日載歌載舞十分嚮往。”
“知道原因，對任務有什麼影響嗎？”
路心薇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不耐。
顧自沉聲緩緩道：“如果它們是想做人類，是因為渴望人類的奢靡生活，而且它們的思想已經被人類原本的感情取代，那它們不會讓這艘船沉沒。”
他對上許織夕的眼睛道：“你想說，海怪並不是這艘船沉沒的原因是嗎？”
許織夕彎唇應道：“是的。”
沈宿眉頭皺著，他是真的不擅長這種頭腦風暴，“那我們不就成第一天那樣毫無線索了嗎？”
顧自搖頭，“不，不是船身破損，也不是海怪所為，那就是人為。”
“人，那會是誰？”
“不跳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