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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 章 三弟起兵逼宮的那一天

三弟起兵逼宮的那一天,我去見了已經病入膏肓的父皇,將外面的情況說與他聽。

父皇目眥欲裂,艱難地抬手怒罵:「孽...障!」

我趕忙上前寬慰父皇:「父皇切莫動怒,兒臣早就告知了舅舅,如今我秦家威遠軍已埋伏在皇城外,定能叫三弟有來無回。」

可是父皇聽完似乎更加憤怒了,一口血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笑了,抬手擦了擦。

哦,原來他說的孽障是我啊。

1

作為楚國最尊貴的公主,我曾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他寵愛的目光似乎永遠只屬於我。

然而,在我七歲那年,母妃在病榻上緊握我的手,用她最後的力量告誡我。「我的小玉兒,你必須要記住,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父皇的寵愛,我們表面的榮華富貴,都是虛假的。我們母女,乃至你的外祖家,不過是他鞏固權力的棋子,是他為另一個女人鋪路的犧牲品。」

那時的我,尚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話語。

因為外界都認為我的母妃是最受寵的妃子,父皇甚至為她建造了摘星樓,只為博得她一笑。

我不願相信父皇對我們的愛是假的。

但母妃去世後,父皇從冷宮中迎回一個女人,她帶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父皇宣佈,他們將成為我的弟弟和妹妹。

妹妹的名字叫做沈寶珠。

寶珠,如寶似珠。

我好像明白了。

所以在與燕國的戰爭中,父皇毫不猶豫地捨棄了我,將我作為和親的犧牲品,讓我在敵國遭受無盡的屈辱。

但是,他們都沒有預料到,我竟然能夠活著回到楚國。

這一次,我必讓他們付出代價。

2

我拎起不小心飛濺到身上的菜葉子,扔到一邊。

「拖遠點殺,別弄髒了地面。」

如月猶豫地上前提醒我:「公主,此人乃是蕭侍郎府上的姨娘。」

蕭侍郎?

哦,我想起來了。

在酒樓大放厥詞的男子也姓蕭。

那日,我本無心涉足紛擾,只想在酒樓一隅靜賞清曲,然而,鄰座的喧囂卻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一個和親歸來的公主,竟還有顏面踏足這片土地,在燕國,不知她已委身於多少男子,若是我,早該因羞恥而自絕於世。」

一個男子的聲音,帶著輕蔑與不屑。

「哈哈,蕭兄此言差矣,康寧公主乃是聖上心頭之肉,她此次歸來,聖上必將為她擇選佳婿。蕭兄若能把握良機,這可是一步登天的捷徑啊!」

另一人諂媚地附和,伴隨著一陣低俗的笑聲。

「哼,誰愛娶誰娶,若要我蕭伯恩迎娶這樣一個名聲狼藉的女子,那簡直是對我蕭家門楣的侮辱。」

那男子,名為蕭伯恩,言辭中充滿了嘲諷與鄙視。

後來怎麼了,我好像是把他丟進南風館了。

如今看來確實是羞憤而死了。

我緩緩抬起眼簾,目光落在那婦人身上。

她的頭髮散亂,神情近乎瘋狂,但儘管如此,她的肌膚依舊光滑細膩,透露出平日裡精心保養的痕跡。

然而,那雙曾經可能秋波流轉的眼睛,此刻卻充斥著對我的深深憎恨。

但這又有何妨?如今我才是執掌生死的上位者。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我的輕描淡寫足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我輕啟朱唇,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既然如此,那就將她處決後,送回蕭府吧。」

我的命令如同冰刃般鋒利,底下的人立刻領命,迅速而高效。

他們堵住那婦人的嘴,防止她的尖叫聲傳入我的耳朵,然後迅速將她拖離我的視線,去往一個她將永遠沉默的地方。

「住手。」

3

真是煞風景,在這樣的時刻竟遇上了死對頭。

「皇姐,你行事的手段真是愈發果斷了。」

沈寶珠,我的好妹妹,總是不放過任何給我添堵的機會,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挑釁。

「再怎麼說,蕭大人也是朝廷的命官,皇姐這樣不問青紅皂白,隨意處置他的家眷,似乎有些不合禮法吧。」

她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似乎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輕笑一聲,眼神中透出一絲不屑:「合不合禮法,就不勞妹妹費心了。至於後果,我既然敢做,自然也敢當。」

「妹妹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已的事吧,免得惹禍上身,弄得自已一身腥。」

我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

「你……」

沈寶珠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就在我們對峙之際,那婦人不知怎地掙脫了侍衛的束縛,她口中嘶聲力竭地喊著:「望蒼天為我兒主持公道哇!」

話音未落,她便一頭撞向我的馬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鮮血四濺,染紅了地面。

我皺了皺眉,心中湧起一絲不悅,卻並未回頭,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晦氣。」

侍衛們立刻上前處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我則轉身準備離開。

這樣的場面,對我來說,從小在宮中不少見,後來去了燕國的那段日子,更是如同家常便飯。

我正要登上馬車,卻聽到沈寶珠在身後冷冷地說:「皇姐,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是啊,遊戲才剛剛開始,妹妹,你們可得準備好了。」

說完,我不再理會沈寶珠,徑直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啟動,我坐在車內,目光透過窗簾,望著外面漸漸遠去的沈寶珠。

我的好妹妹,你的目光竟是如此狹隘,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為我是那個只會與你爭執不休、爭奪父皇寵愛的康寧公主嗎?

我要的是你們的一切,原本就該屬於我的一切。

4

當我接到父皇的召見時,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然而,我未曾預料到,竟有人比我更精心佈局。

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蕭侍郎跪在中央,淚流滿面,哭得痛徹心扉。

文武百官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我,充滿了憤怒與指責。

沈寶珠站在大殿一側,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我的失敗。

哦,對了,當初我讓人封鎖了訊息,所以他們都還以為是我喜怒無常才處置了蕭伯恩。

這次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我步入大殿中央,毫不猶豫地跪下,淚水如決堤的河流,哭得比蕭侍郎還要悽慘。

「兒臣深知父皇今日召見兒臣所為何事。蕭侍郎痛失親人,其悲痛之情固然令人同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實際上,兒臣才是這場悲劇的真正受害者。」

我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帶著無盡的委屈和悲痛。

殿內頓時譁然,議論聲此起彼伏。

「皇姐,你逼迫蕭大人的子嗣和家眷至死,這是不爭的事實,你怎敢反咬一口,自稱受害者?」

沈寶珠終於按捺不住,跳出來指責我。

我便將那日在酒樓的遭遇,以及蕭伯恩的狂妄之言,一五一十地陳述出來,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悲傷,眼角也適時地擠出幾滴清淚。

「兒臣和親之時,曾立誓,哪怕身隕他國,也要守護我楚國百姓的安寧。沒想到,天意弄人,兒臣得以倖存。如今想來,兒臣寧願當初死在燕國,也不願活著回來,成為皇室的汙點,遭受如此無端的嫌棄和侮辱。」

父皇聽完我的陳述,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當初世人皆稱頌當今聖上大愛無私,竟願割捨掌中寶去和親換取百姓安寧,他心中本就有鬼,如今自是更不敢讓別人挑出錯處。

「大膽蕭鼎,你竟敢如此侮辱朕的女兒,你倒是說說看,朕的女兒哪裡辱沒了你蕭家的門楣?」

父皇的聲音如同雷霆,震得大殿內噤若寒蟬。

蕭侍郎自然不敢有任何辯駁,只能將頭埋得更低,聲音顫抖著說:「微臣惶恐,是微臣教子無方。」

我心中明瞭,這場較量,我已然佔據了上風。

沈寶珠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意,她的目光如針刺般向我襲來:「你也別太得意,你的好運不會持續太久的。」

哦?是嗎?

我輕蔑地回以一笑,目光轉向她身旁的那位——我的三弟,當今的太子,所有利益的既得者。

他的目光與我相遇,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屑顯而易見。

他們似乎認為我已經是甕中之鱉,無力迴天。

但他們錯了,輕視對手,從來都是大忌。

5

入夜十分,寒意刺骨。

我細數著背上的傷痕,縱橫交錯,皮肉猙獰。

那段日子痛苦地我不願再回想,但它又如同夢魘一般纏繞著我,每每入夜悄然入夢。

當初,父皇宣佈停戰,提出以和親的方式換取百姓的安寧。

在子嗣稀少的皇室中,只有我和沈寶珠兩位適齡的公主。

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將成為犧牲品。

我外祖一家常年與燕國交手,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燕國人的鮮血,如今他的外孫女去了哪裡還有活路。

我的外祖父也深知這點,當即長跪於大殿之上,請求親自掛帥出征。

「秦老將軍,您已年邁,秦家兒郎大多已為國捐軀,如今秦家還需您來支撐,朕實在不忍心看到秦家的婦孺再次失去親人。」

「陛下,我秦遠山有四子一女,我極為疼愛這唯一的女兒。如今她已不在,我必須用生命來保護她唯一的血脈,絕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兩人的爭執讓皇上的臉色愈發難看。儘管外祖父戰功顯赫,是朝中的老臣,但在皇上眼中,秦家早已成為眼中釘,只待一個機會將其拔除。

我急忙衝出,一口答應和親,阻止了外祖父的衝動。

皇上說得對,我的四個舅舅,三個馬革裹屍,唯一活下來的二舅舅也雙腿殘疾,秦家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父皇,兒臣願前往燕國和親,護我大楚百姓安寧。日後兒臣不能在父皇面前盡孝,惟願父皇千秋萬歲。」

就算走,我也要使出最後一擊。

哪怕曾經的寵愛是裝出來的,可是我和他之間確有斬不斷的血緣情親,不保證哪天他不會想起我這個女兒。

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埋下的釘子會提醒他,讓他對我產生愧疚,而我將會利用這點愧疚,將他一舉擊垮。

如月上前替我攏上衣物,悄悄拭去眼角的淚。

「公主,這些年受苦了。」

如月,如星和我一同長大,當年和親,我將如月留下來替我料理楚國的一切,但是我卻沒能把帶去和親的如星平安帶回。

我反手緊緊拉住如月:「放心,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你去通知宮裡那位,可以開始了。」

6

自和親歸國以來,我每日皆往宮中請安,勤勉不懈。

起初,我心中暗自揣度,沒了母妃的陪伴,父皇是否會與那位曾令他傾心的女子,演繹出一段情深意長的佳話。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儘管父皇對她確實寵愛有加,但宮中的春色依舊如流水般更迭,年輕嬪妃的面孔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一茬接一茬地更替著,從未停歇。

想當年,父皇曾給予母妃無上的恩寵,那份深情厚意,曾讓多少人豔羨不已。

然而,這也使得母妃成為了那宮中鬥爭的犧牲品,成為了那位女人的擋箭牌,遭受了無數次暗中的算計與傷害。

如今她已是皇貴妃,而我的母親成為一抔黃土。

我輕步走進她的寢宮,宮女們見我到來,紛紛行禮。

我點頭示意,目光落在那位正坐在梳妝檯前的女子身上。

她的身影在銅鏡中顯得有些落寞,儘管身後的宮女們忙碌著為她梳理髮髻,但那雙曾經充滿野心的眼睛,如今卻多了幾分疲憊。

「貴妃娘娘安好。」

她一向不待見我,話裡總是免不了奚落我兩句。

「難得你還記得本宮,竟比本宮的親生兒女還要勤快。不過,也難怪他們,徵兒如今已是太子,肩負著重任,事務繁忙;寶珠也已成家,夫妻恩愛,自然少了對本宮的陪伴。還好有你,時常來探望本宮。」

我微微一笑,心中卻早有計較。

「聽說昨日嫻妃心血來潮,想要盪鞦韆,父皇今日就立馬著人在御花園新紮了一架,兒臣想著父皇今日定是沒事時間來永芳宮了,所以這才來替父皇陪陪娘娘。」

我的話音未落,她便臉色一變,怒意湧上心頭。

「你……」

她剛欲發作,我卻已轉身離去,留下一抹淡然的背影。

宮門口剛好碰見我的好弟弟,太子殿下。

他一向對我心存不屑,尤其是如今我這般境遇。

他冷冷地睨了我一眼,在擦肩而過的瞬間,低聲警告道:「皇姐,你還是學學如何收斂鋒芒吧,否則往後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我心中冷笑,這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太子之位的?

想當年,我母妃在時,幾乎是獨得父皇寵愛,卻因遭人暗害,流失了一個已成型的男胎。

那時,父皇的子嗣本就稀少,而我母妃又從未對其他妃子的孩子下手。除了沈寶珠姐弟倆,父皇還曾有過兩女一子。

然而,母妃去世後,父皇便再未添過子嗣,即便有,也未能活到出生。

因此,這些年來,父皇膝下就只有這一個兒子。

我勾唇一笑。

可萬一呢,世事無常,誰能預料未來。

昌順二十一年,八月初九,五星會聚

同日,宮中傳訊,嫻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