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濺離一夜好眠,一覺醒來,日上三竿。
雷雨過後的空氣,清清涼涼,桃花被昨晚的大雨打得零零落落,花瓣鋪滿一地。
桃花香氣伴隨著濃濃的胭脂味隨風陣陣飄來,讓她不由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該死的,就不能少擦一點?”這些胭脂水粉平時聞還可以,混合著桃花的香味,再加上一整個桃花閣的鶯鶯燕燕都抹了,這複雜而又濃厚的氣味堪比毒氣了。
花濺離揉了揉發紅的鼻子,換上了紫煙早已為她備好的衣衫,走到隔壁。一腳踢開古越的房門,朝床上一坨裹著被子的圓狀物體踹了過去。
古越此時美夢正盛,剛夢到攔紫煙入懷,正準備下嘴,冷不丁被踢了一腳,驚得他滿地打滾,“誰,誰偷襲小爺?我說姑奶奶,你這樣做,驚夢會嚇死人的。”
他揉了揉眼,看著眼前的花濺離,嘖嘖吹捧道,“貴氣逼人,貴氣逼人啊!這虞山玳瑁,這東海星珠,這雪桑羅裙,跟我在話本里看的世家弟子裝扮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少主不愧是少主,仙姿綽約,風華絕代,我願為少主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話說少主都如此華麗多姿,想來我這古總管的衣衫肯定也是富貴逼人吧。”
“少油嘴滑舌。”花濺離白了他一眼,這容貌是她照著萬妖山裡的山雞精模樣用七彩幻形果幻化而來,姿色真就一般了。
尤其嘴巴看起來一直好像撅著,都是這兩天她屬實看不下去了,將撅嘴努力往回憋,嘴巴鼓鼓地模樣,反而成了一副猴兒臉,看起來猴精猴精的。
一副極其普通的容貌配上如此華服盛裝,有種說不出的矛盾感,只能用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來形容了。
古越滿懷期待著開啟衣箱,結果攤開衣裳一看,這差別也太大了,為什麼給他準備的衣裳跟萬妖山腳下的土財主如出一轍。
他看著衣服,款式花色也就普普通通,連啐幾口,賴在床上抱著被子不下來,“把紫煙叫來,我倒是想問問我作為天下第一桃花閣的古總管就穿這一身?”
紫煙早就安排了幾個丫鬟為二人梳洗,其中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見此情景,實在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古大總管,不是我們桃花閣不尊重您,原本紫煙掌事也給您準備了一身雪桑衣裳,哪知古總管這般異於常人,不太合您身。沒辦法,只能連夜趕製了一身,叫您先將就穿著。雪桑絲不易尋找,只有雲裳閣能做這種衣衫,盛世鏡的皇親國戚世家弟子們早已定完,要再做這種衣衫恐怕再等上好幾月了。”
“趕緊給老孃起來。”花濺離拉起古越,直接一頓腦瓜蹦把他敲老實了。
古越委屈巴巴地捂著頭,“少主,人家現在還是個孩子啊。我們神蛙族孩童時期肥胖是自然現象,等個幾十年,且看我驚豔死你們。到時候你們來給我舔腳,我都得掂量掂量。”
居然拐著彎兒說這麼帥氣逼人的神蛙一族,士可忍孰不可忍,古越指著笑他的小姑娘,怒吼道,“就你,過來給本總管更衣!”
“你再磨蹭,我今天不帶你出門了。”
沒想到古越耳朵猛地立了起來,腦瓜子一轉,嘴角一咧,“你儘管去吧。不用管我,我一會去紫煙姑娘那兒瞭解一下桃花閣如何經營管理。”
花濺離忍不住翻了兩個白眼,這傢伙就這點花花腸子能騙得了誰,還不就是想去紫煙那兒混混看能不能揩點油嗎?
花濺離早就心癢難耐,想到處逛逛了,反正聽紫煙說接任儀式還要準備幾日,不如出去看看。見古越不想出門,便想著由他去吧。
花濺離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只得一個人逛逛這扶風鎮了,剛紫煙也說了,只要不去扶風鎮東邊的那處竹林,其他都可以隨便逛。
她翻過欄杆,提身飛躍,輕點桃樹,縱身一跳,幾步彈跳消失在桃花樹間。
“姑奶奶,記得回來給我帶滷牛肉啊!”古越朝著花濺離離開的方向吼叫著,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給他換衫的姑娘,就快拉出絲來。
小姑娘心虛地嚥了咽口水,如坐針氈。隨著扣好最後一粒釦子完成,她長吁一口氣,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古越地視線範圍。
跑什麼跑,又不吃了你,我的處子之身可是留給紫煙姑娘的。還妄圖我來染指你們,想得美。
古越美美地對鏡整理一番,越發覺得自己丰神俊朗,他哼著小曲扭動著胖胖的身軀,下樓去找紫煙了。
紫煙本來還在賬房處對賬,見紅俏過來稟報,貴賓閣裡,有位南嶽國來的公子哥已經換了不下幾十個姑娘了。
來這扶風鎮,敢來桃花閣挑事的客人,除非想死,不然就是有本事的,要麼就是有背景的,這兩類人得罪起來麻煩得很,又不能不應付,一番計較之下,她只得親自上陣了。
“公子吖,咱們桃花閣數一數二地姑娘都在此處了。您要是還不滿意的話,且等幾日新進的雛兒,留一個頂尖的與你開苞如何。”
紫煙笑顏盈盈,半推半就地坐在一戴帷帽的黑衣貴公子懷裡,透過帷帽的黑紗,向裡看去。紅俏說此人極難應付,出手闊綽,且極難親近。
只一眼,她手中的羅帕突然僵住。
紫煙當青樓掌事多年,閱人無數。雖未窺全貌,但此人面如刀削,鼻如玉琢,氣宇軒昂,氣質非凡。
雖看不清此人神情,但她心裡不知怎地,猶如猛獸遇敵,汗毛豎立。現如今坐於他懷,倒是唐突了,她想掙扎著起來,卻始終無法起身。
這個人的靈力好強大!
但很快多年的處世之道讓她冷靜了起來,她半扶著此人的肩膀,用手摸索著他的後背,吐氣如蘭,鶯鶯笑道,“莫不是公子看上奴家了?奴家多年沒有伺候貴人了,身子硬朗,哪比得上年輕小姑娘,我怕怠慢了您,不如讓我們的花魁來服侍公子如何?”
男子表情捉摸不透,聲音低沉,“既然你是桃花閣裡的管事了,那麼我問你,數日前,有一南嶽國商隊在此休憩以後便再無下落,你來告訴我,他們去哪兒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紫煙心道不妙,極力穩住心神,不讓身下男子感受到自己的情緒波動,她揮了揮手絹,一陣脂粉香引得身下黑衣人眉頭一皺。
“公子說的這些奴家可不知道奧,整日裡來這桃花閣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皆是風塵過客,溫柔鄉里休憩一夜,自然是各奔東西了,公子問我這個豈不是打趣奴家,哪有世人能把青樓當成家的。”
男子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豐潤細膩,他輕撫紫煙美背,右手慢慢摸到了她的脖頸處,驟然收緊,“這麼美的玉頸。我不介意你身首異處。”
紫菸頭皮發麻,這種強大的氣場,死亡的感覺讓她血流加快,喘不過氣,但一想到此事牽連太大,如果被發現和桃花閣有關,那她還不如坦然赴死得了。
紫煙閉上了眼睛,呼吸急迫,她艱難吐字道,“奴家....確實不知,你.....就算掐死奴家,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隨著男子手指逐漸收攏,紫菸頭暈腦脹,只覺空氣漸漸稀薄,儘管她拿拼盡全力用靈力抵抗都猶如小溪入海,無半點波瀾。
此生死了也罷,只是.....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眼神渙散。
朦朧間她聽見有人踢開房門,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大喝道,“這位兄臺,她有什麼沒服侍好你換一個就行,為何要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