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黎並不關心奎木狼族的死活,但她心中自有計量。
遂低聲同應黎帝君道,
“帝君,如今仙界的二十八星宿少了一族,怕是會影響整個天道的執行。
敢問帝君,這奎木狼族留下的空缺,可否讓鮫人一族頂上?”
應黎帝君知曉韶黎的那點小心思,遂淡笑著點頭應道,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是阿黎你想要的,本君都會答應。”
韶黎沒有回應應黎帝君眸中的深情,只是垂眸作揖道,“多謝帝君!”
於是,鮫人一族繼順利登上仙界,擁有了一界之域作為領地之後,又再度被封為天庭的二十八星宿之一。
頓時,鮫族一躍成為整個仙界各族趨之若鶩的大紅人。
而此刻鮫人們喜極而泣,紛紛抱頭痛哭,痛陳這萬年來,鮫族的辛苦等待終是沒有白費,終於迎來了這樣風光的日子。
就算是萬年前,鮫族不曾被貶至下界時,也不過是仙界偏居一隅的小族群而已,哪有如今這等尊崇的地位。
二十八星宿之一啊,只低於四方神獸之位,這是何等的榮耀,曾經的鮫人族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他們靠著太后尊貴的愛徒,這位海公主一手促成了這樣的美事,真正是喜出望外。
這位海族七公主可真是鮫人族的福星啊,救了整個鮫族,將鮫族從下界升入仙界不說,還讓仙界的開天之主給他們賜了領地。
如今,有了這麼好的領地不說,竟連地位也有了,堪堪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鮫人族便如大鵬展翅、一日千里啊。
不過,曾經奎木狼一族的族地,恰巧在西荒域內,那裡歸屬西玄白帝統轄。
所以那塊族地,鮫族一時還無法收回。
韶黎索性同應黎帝君說了,那塊族地就賜給有需要的其他族群吧。
鮫族已經有了八重天這般廣博的族地,就不再貪圖奎木狼族的領地了,反正也很貧瘠。
鮫人一族也沒有意見,畢竟,他們現在是真的不缺領地。
八重天多好啊,離九重天那麼近,仙氣濃郁、地域廣博。
如今幫忙管理八重天的紫霄神君,又是個性子寬厚的,鮫族如今住在八重天上,不知道多舒服。
所以這一日,在解決了奎木狼一族,鮫族接替他們成為二十八星宿之一後,整個鮫族開始張燈結綵的大擺慶宴。
韶黎也給塗山繡繡發了請帖,請她到八重天鮫族的浮空島上來飲宴遊玩,也給青丘其他的狐族友人們發了請帖。
但是,他們正好有事,便請塗山繡繡一家代表他們前來參宴。
韶黎則趁此機會,讓鮫族同仙界大族青丘交好,鞏固鮫族剛升上二十八星宿的位置。
仙界也是個講人情事故的地方,像鮫族這樣萬年前就被貶下界的妖族,如今在仙界算的上是毫無根基,同二十八星宿的其他族群也不熟悉,多結交些仙界大族總是有利無害的。
晴然元君和殷墨,都是從下界飛昇上來的寂寂無名的小仙,如今甚至連仙身都沒有。
而新任的鮫王殷琉雖然足夠英明,但到底太過年輕。
鮫族在仙界之中終究是勢單力薄了些,甚至因為如今鮫族被應黎帝君器重,將其族地都賜在了離九重天最近的八重天上。
這樣的鮫族,如同小兒抱金行走在街市,隨時容易引來各方的覬覦。
所以,鮫族同青丘這樣的仙界大族交好,便能震懾背後那些眼饞嫉妒的族群們,在仙界的日子,也能更加的安穩些。
可以說,韶黎真是為鮫族操碎了心,考慮的面面俱到。
當然,鮫族上下也承情,韶黎是整個鮫族的大恩人,在鮫族的地位同鮫王一樣尊崇。
可以說,在鮫族內部,韶黎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她說的話,便是鮫王殷琉也得認真聆聽,不敢有絲毫怠慢的。
當晚,塗山繡繡拉著自家的愛侶,在鮫族浮空島上參宴,韶黎也坐在一旁陪同。
塗山繡繡見韶黎似乎對她愛侶的身份十分好奇,便笑道,
“他名:贏寰,真身是一隻鳳凰,是鳳凰族的族長。
可惜,如今的鳳凰一族人丁凋零,族人稀少,他這個族長做的也是十分殫精竭慮。
他們鳳凰一族,僅剩的幾隻都喜歡四處雲遊,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遇到他的。”
塗山繡繡滿臉溫柔的看著愛侶,隨即轉過頭來促狹地朝韶黎眨眨眼,
“怎麼樣,贏寰是不是十分俊美?
當年要不是姐姐我下手快,像他這樣美絕人寰的仙君,怕是早就被仙界的女仙們搶走了,哪裡還輪的到我。”
韶黎聞言立刻豎起大拇指,“姐姐英明、姐姐威武!”
塗山繡繡聞言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妹子這小嘴真會夸人,聽著真是舒心。”
韶黎頓時與塗山繡繡一同相視大笑起來。
說到鳳凰一族,韶黎就想起帝卿詡的生母妘嫿上神,這位可是鳳凰族的老祖,還有曾經君天境中的那些被蘭落衣荼毒的小鳳凰們……
韶黎便問道,“姐姐可知,鳳凰一族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何種慘事,才會導致族人凋零?”
塗山繡繡聞言嘆息了一聲,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十分的蹊蹺。
當年鳳凰一族的族長,不知怎地就眼瘸地看上了新任的雀皇蘭落衣,拼命的追求人家。
結果那蘭落衣倒好,一邊受著鳳凰族長的殷勤討好,一邊又同天族的皇子太雍帝君卿卿我我、糾纏不休。”
“後來太雍帝君對蘭落衣情根深種,對她極盡寵愛,百依百順,大概是看同樣也傾心追求蘭落衣的鳳凰族長不順眼了吧。
那日,太雍帝君如同發了失心瘋一般,蠻橫的闖進鳳凰一族的領地中。
他抬手之間,便用神器將整個鳳凰一族幾乎殺了個乾淨,就連那些初生的小鳳凰,都沒有逃脫他的毒手,可謂是喪心病狂至極。”
韶黎聞言駭然,怪不得那位太雍帝君,如今還在臨川地界上每日裡受那雷劫之罰呢。
身為天帝之子,太雍帝君竟這般毫無人性的殘忍誅殺了鳳凰一族!
叫她說,這太雍帝君確實是該罰,如今罰的屬實還是輕了!
韶黎突然覺得,她當年將太雍帝君在下界受罰的分身,給救了出來是不是救錯了?
就他當年做的這些喪心病狂的事,就算是罰他個魂飛魄散也應當啊。
什麼仇,什麼怨啊,不過一點兒女私情而已,竟然將人家一族全滅,屬實是過分的很。
突然,韶黎蹙起了眉,這整件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對?!
就蘭落衣那種品行,竟然能讓鳳凰一族和龍族的兩位帝君都如此一葉障目,為她著迷,這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仙界的每一位仙尊、帝君,在仙界都是有自己的職責的,或是守護一方,或是監看天機。
仙尊、帝君們的情愛,真的不像話本里說的那樣,是隨便可以談的。
況且,大家都是修煉了上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仙人,這麼多年心性上的歷練,又怎會如此耽於情愛?
甚至沉迷到為了情愛,亂性嗜殺的地步,這委實是不合理了些!
況且,曾經的鳳凰一族,可是同龍族並列的仙界統治族群。
是仙界地位最為崇高、法力最強大的神獸族,就單單太雍帝君一人,憑著一把神器,便能滅了整個鳳凰族群,這聽起來屬實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所以此事其中,定是有蹊蹺。
韶黎又想起君天境中的那些,無辜成為蘭落衣分身養分的小鳳凰們,便更加的唏噓。
索性將當年錄下這一切的溯影石,給了正在飲宴的贏寰仙君觀看,又同他說了妘嫿上神的事,便見一直以來都是雲淡風輕的贏寰仙君頓時腥紅了眼眸。
他一把拉住韶黎的袖子,“還請七公主告知本君,吾族的老祖宗如今去了哪裡?”
韶黎見狀朝身旁的塗山繡繡看了一眼,頓時,塗山繡繡溫柔的拉開了贏寰仙君的手,
“你別急啊,妹子既然告訴了你,必定是有辦法聯絡到她的,你這般著急,嚇著妹子可不好。”
贏寰仙君聞言立時鬆了手,然後抱歉的望著韶黎,
“對不起,七公主,實在是此事事關乎吾族的老祖太過重要。
所以,本君才著急了些,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韶黎笑著道,“沒事,贏寰仙君的心情,本仙能理解。”
說著,韶黎伸手撫了撫手臂上的鳳凰臂釧,隨後,指尖一道仙光沒入鳳凰臂釧之中。
不過片刻,一道輕盈悅耳的嗓音,便從鳳凰臂釧中傳了出來,
“小友,找本神何事?”
韶黎回道,
“妘嫿上神,本仙巧遇了鳳凰一族的族長贏寰仙君,他知曉了你出現之後,十分著急的想要見你,你看……”
“行吧,那便見見!”
鳳凰臂釧裡妘嫿上神的話音剛落,大殿上便徒然出現了一道七彩霞光,然後,妘嫿上神的身影,便在那霞光之中慢慢顯現。
妘嫿上神本來清心寡慾,甚至連那萬年前的情劫物件和自家的親兒子都不怎麼上心,如今聽了韶黎的話後,倒是即刻出現在了鮫族的宴席上。
殿內突然亮起耀眼的仙光,頓時令大殿上的鮫人們大驚失色,仙光消散後,妘嫿上神皎潔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仙面前。
妘嫿上神不愧是上古大神,那強大的仙威,即便如今的她,不過是一縷不全的神魂罷了,都能令眾仙虔誠惶恐的匍匐在地。
韶黎見狀立刻朝殷琉使了個眼色,讓他將整個浮空島的隔絕大陣開啟。
因為接下去,他們要談論的事情,恐怕涉及仙界的機密,不宜洩露。
好在這場宴席辦的並不隆重,今個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也不怕有奸細什麼的混在其中。
青丘狐族就來了塗山繡繡一家,而鮫族就更不必說了,唯韶黎馬首是瞻,絕不會有洩密之人。
坐在一旁的贏寰仙君,從方才妘嫿上神出現伊始,便已是滿臉激動地跪倒在地,
“小仙拜見老祖,老祖啊,這麼多年了,您終於出現了。
您可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吾族過的苦啊……”
贏寰仙君說著,不僅又潸然淚下起來。
不過一會,心情過分激動的贏寰仙君便已猛咳不止,大股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塗山繡繡見狀心疼極了,立時快步上前,給贏寰仙君餵了一顆大還丹,阻止了他的吐血。
隨後,韶黎用神識探了探,發現贏寰仙君雖同她一樣,乃是仙帝的修為。
然而,如今的贏寰仙君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千瘡百孔的蜂窩一般,哪兒哪兒都是漏風,根本無法留存仙力,自然仙身也就破敗不堪。
韶黎一言難盡的望著贏寰仙君,隨後,低聲在塗山繡繡耳邊道,
“姐姐,姐夫為了你,可算是豁出命去了。”
塗山繡繡聞言頓時臉色有些倉惶,“妹子,你何出此言?”
韶黎臉色凝重的道,
“姐夫他如今的身體真是千瘡百孔,看起來像是早年受了很嚴重的傷勢未能痊癒所致。
按照道理來說,仙人無論肉身受了多大的創傷,都是有仙丹可以治好的。
但是,贏寰姐夫如今這番模樣,仙身遲遲不能痊癒,恐怕真正的問題,來自他的神魂。”
塗山繡繡聞言立時蒼白了臉色,她也顧不得此刻贏寰仙君正在同妘嫿上神說話,焦急的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然後急急的問道,
“贏寰,你告訴我,你的仙身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何遲遲不能痊癒?
你之前回來時,不是說了以前的舊傷已經痊癒了麼,難道你都是騙我的?”
贏寰仙君聞言頓時無奈的對她苦笑道,
“對不起,繡繡,我的傷勢確實沒治好,那時,我知曉你在魁星城有危險,便急急的趕來了。
我本來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的等死的,不想令你傷心,這才在多年前,假裝重病而亡。”
塗山繡繡聞言頓時哭了起來,“你這個不省心的冤家,你受傷了只管養病就是。
我塗山繡繡難道是那種不能共甘苦的人麼,難道會嫌棄重病的你不成,你作甚要裝死躲起來?
你都不知道,你裝死的那些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若不是因為孩兒們還需要我,我早就隨你去了,你這個狠心的冤家……”
一旁的妘嫿上神見狀,也為不免兩人的情深所感染。
隨後,她用神力替贏寰仙君徹底的檢查了一番,隨後無奈的道,
“贏寰,你的神魂碎了一大半,遲遲不曾補全,如此,導致你的仙身已經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塗山繡繡聞言,立時朝著妘嫿上神跪了下來,狠狠的磕著響頭,
“上神,小仙懇請上神,救救小仙的道侶吧!
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受著病痛的折磨,但是從未懈怠過鳳凰一族的事物。
哪怕鳳凰一族如今早就沒落的只剩聊聊幾人了,他還是在不斷的努力想要繁榮族群。
求上神您看在他為了鳳凰一族兢兢業業的份上,救救他吧,求求上神,求求您了。”
塗山繡繡不斷的磕著頭,看的贏寰仙君心疼的要命,立時也跪在她身旁,一把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繡繡,你不要這樣,我乃是神魂受損,便是上神也是沒有辦法的。”
一旁的妘嫿上神聞言,倒是老神在在的道,
“這位仙子你可是求錯人了,本神自個都神魂受損正在休養之中。”
說著,妘嫿上神意有所指的朝著一旁的韶黎淡然的笑了笑,隨後,塗山繡繡立時便明白過來,拉住韶黎的袖子道,
“妹子,你有辦法救你姐夫的是不是,你說,你要什麼?
只要你能救你姐夫,你要姐姐做什麼都可以。”
韶黎無奈的一把拉住又要對她跪拜下去的塗山繡繡,將她按在座位上,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先前是不知姐夫的傷勢,如今既然知曉了,能救自然是一定會救的。”
隨後,韶黎又無奈的對著妘嫿上神笑道,
“上神,您若是也想讓我出手救治就直說,何須如此拐彎抹角的,讓姐姐來試探我呢?”
妘嫿上神聞言,有些尷尬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個,之前咱倆相識的時候,不是不太愉快麼。
本神是怕你心中還有芥蒂,所以才出此下策,本神錯了,自罰三杯。”
說著,妘嫿上神面對韶黎豪飲了三杯仙釀以示自懲。
韶黎見她性子如此直爽,心中的不快倒也立時去了幾分。
一旁的贏寰仙君原先纏綿病榻多年,最近是知曉自個時日無多,又聽聞愛妻有劫,這才不管不顧的現了身。
如今,竟然聽聞真的有辦法能治好他的病,自然激動的再度咳嗽了起來。
塗山繡繡立刻一臉心疼的拍撫著他的背,隨後,又一臉焦急的望著韶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