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
人未到聲先到,琢白仙君急吼吼地奔入暇月金狐族的族長恆寧仙君的寢居之中。
被迫跟在後頭的韶黎微微有些尷尬,然後朝著恆寧仙君點頭致意。
恆寧仙君伸手製止琢白仙君的長篇大論,對著韶黎上下掃視了一番,
“這位便是碧波海的七公主?”
“正是,哎呀,族長你先別管這個……”
“琢白,你帶著龍族七公主到訪我青丘暇月金狐一族,怎可如此怠慢,快請七公主上座。”
“是,七公主請上坐。”
琢白仙君被恆寧仙君嚴厲的眸光瞪了一下,頓時有些悻悻然,心中不忿,暗暗嘀咕:哼,族長你現在擺架子,一會兒可是要後悔的。
“不知,七公主到訪我暇月金狐一族有何事?”
恆寧仙君冷淡地道,明顯是因為原主之前的傳聞,極其不待見這位驕橫跋扈的碧波海七公主。
韶黎見他這番模樣,再回憶起曾經一起歷練時候的恆青仙君,頓時心中有些好笑,剛要開口,便見琢白仙君急不可待的揚起一道仙光,然後那道仙光便朝著恆寧仙君而去。
然後,那道仙光籠罩在恆寧仙君身上好一會兒,然後仙光散去。
此時,恆寧仙君望著韶黎的眸光十分詫異,剛要開口,便見韶黎手一揮駕起一道仙氣屏障,將兩人隔離開來。
琢白仙君見狀,便知兩人有事密談,也不願打擾,便又急匆匆的轉身跑出了殿外。
恆寧仙君對這道仙障頓生防備之時,韶黎忽地將臉上猙獰的面具一掀,然後朝著驚呆的恆寧仙君微微一笑,便又快速的扣回面具。
她讓恆寧仙君見到的,自是經由仙蠶面具幻化的玄雲界中花淺雪的那張臉。
恆寧仙君見狀,心中簡直翻江倒海。
自從聽聞那女修在其宗門內,自爆元嬰神魂俱滅之後,阿晨他便一蹶不振。
沒想到,如今竟然在仙界中重新見到了她!
恆寧仙君驚喜的道,
“你,你竟然沒死?真是太好了!
在玄雲界中,某日,子晨突然聽聞你身隕的訊息之後,我們幾人紛紛上那天禧宗多番打聽。
然而不知為何,那天禧宗竟然沒了蹤跡,整個宗門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而原本為天禧宗所轄的那些城池之中,修士們皆戰戰兢兢的,紛紛避而不談天禧宗的下落。
後來,我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撬開一個修士的嘴。
那修士乃是天禧宗內的一位執事長老,他說,親眼看見宗門內的太上長老,發了瘋似的,親手將總門內的所有長老都殺光了。
整個天禧宗在那位太上長老的手中化為齏粉,他們這些修為低下的宗門弟子算是逃過一劫,那位太上長老並沒有對他們動手,只是警告他們以後不可再提及天禧宗的任何事情。
這訊息也不知真假,當我們再向那位修士探尋你的下落時,那位修士卻驚恐的發抖,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了。
後來子晨沒辦法,只得發狠對那修士搜了魂,這才得知你竟是被那天禧宗的長老們逼的自爆元嬰、身隕道消。
而後天禧宗那位太上長老卿殷道尊便瘋魔了,大怒之下親手毀了整個天禧宗,而那位卿殷道尊在毀了整個天禧宗後也身隕道消了。
我們得知真相後,子晨便傷心的很,他若是知曉你還活著,定然高興的不行。
後來,吾族的老祖狐罡子傷勢痊癒,便帶著吾等重新飛昇仙界了。
但我們至今都耿耿於懷,想當年,吾族對虧有你幫忙治癒了狐罡子老祖,這才令得我們能重新飛昇仙界。
然而,當年你身陷囹吾之時,我們卻完全不知曉,甚至沒能幫上一點忙,真是有愧於心。”
恆青仙界再見故人顯然有些激動,一直說個不停。
韶黎一直微笑聆聽,只在聽到月卿殷將整個天禧宗都毀去,自個也身隕的時候,心頭巨震!
韶黎狠狠地閉了閉眼眸,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何必呢,在她死了之後,月卿殷倒是捨得將那天禧宗毀了,若是他早些如此做,她便也不需費勁心思假死遁走了。
哼,男人吶,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貴。
不過片刻,韶黎便已平復了情緒。
畢竟,她已是千多歲的仙了,哪裡還會為塵世間的情愛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當然,殷是例外!
殷對她來說,不止是愛人,更是絕境之中的救贖,是比親人還要親暱的身份。
耳旁傳來恆寧仙君追問她從天禧宗消失後的去向,韶黎淡然道,
“皆是因緣際會,我僥倖逃生到金元界,後苦心修煉才飛昇仙界。
但我如今的身份乃是碧波海的七公主敖瑛,其中的事情說來話長,但請恆青仙君替本仙保密,我的真實身份,除了你知曉,便不要再告訴旁人了,不然,小仙恐有生命危險!”
恆寧仙君聞言心神一震,他頓時想到如今的韶黎恐怕又有難言之隱,跟從前在玄雲界時一般,那時的韶黎,總有一股子鬱氣纏繞周身。
恆寧仙君到底是心思細膩的人,他也曾同她一起歷練過,雖然過去了許多年,但當年相伴歷練的情分還是在的。
韶黎都跟他說的這般清楚了,恐有身份暴露之危,他自然也不會去做那等惡人,遂點頭道,“七公主放心,本君明白的。”
韶黎見他如此上道,立時,唇畔的微笑便多了幾分真誠。
韶黎斟酌了一番,遂將飛昇仙門時,碰到的那門上的仙器以及之後落入那彌仙城的事情,大致同恆寧仙君說了一下,詢問他對這些事可有耳聞。
當然,她的敘述中隱去了殷的存在,只說是僥倖逃出了彌仙城終於進入仙界。
恆寧仙界聞言眉頭緊蹙,而後又冷冷一笑,
“想必是那夫晏仙君搞得鬼,這傢伙自恃是西玄白帝之妃的手下愛將,常年負責駐守那西天門。
沒想到,這傢伙竟敢私自更改仙門禁制,還敢私建仙城囚禁仙人!
哼,此事,本仙定要稟明天君,吾等仙界豈容這種小人橫行無忌。”
韶黎聞言便知她那時和殷純屬是運氣不好,選的昇仙門上有機關,這才被人坑了。
想到為了護佑她而重傷昏迷的殷,韶黎心中隱隱有股恨意,西方白帝、夫晏仙君……
韶黎想了想又問道:“恆寧仙君可知那西玄白帝的底細?”
恆寧仙君聞言挑眉,“這位西方將軍在仙界那可是鼎鼎大名,曾經解救整個仙界於危難之中,受到天帝的器重,這是仙界公認的傳聞。
然而,本君曾在天后仙宴上碰見過此仙幾回,只覺那白帝為人冷傲陰鶩,喜怒不形於色,看不出深淺,卻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聽聞他的那位甚得寵愛的天妃,也時常仗著他的身份,四處耀武揚威的欺凌一些品階低下的仙人。
天帝礙於西玄白帝的身份不敢多加苛責,可那位白帝卻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家愛妃所做的那些事情一般,竟也不加阻撓,真正是不可一世至極。
傳聞誰敢對他的愛妃不敬,那西玄白帝便能整的人家無顏在這仙界混下去,只敢跳了那誅仙台了事。
所以,那夫晏仙君敢在西天門下私設仙城,如今看來也沒什麼可吃驚的,都是那位西玄白帝寵信的結果。”
韶黎聞言沉思,沒想到,這西玄白帝在這仙界勢力如此之大,實力如此強橫,竟然連仙界的天帝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韶黎眸色沉了沉,眼中劃過一道暗芒。
隨後,韶黎想起之前擅自改造了整座炎璋城,便道,
“恆寧仙君可否為本仙引薦狐王,此前小仙未經狐王同意,私自改造了整座炎璋城,不知可會惹怒狐王,能否令小仙同狐王當面解釋一下。”
恆寧仙君聞言,愣了一下,露出一抹會意的笑,
“七公主請放心,此刻恐怕琢白早已向狐王稟報去了,不如,七公主在本仙這裡稍作休憩,待會狐王恐怕便會召見七公主了。”
韶黎聞言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不愧是琢白仙君,做事就是利索。”
封武聞言苦笑了一聲,琢白仙君的急性子,那是整個青丘都十分有名的。
恆寧仙君見韶黎似乎有些擔心,便安慰道:“七公主請放心,炎璋城的事,狐王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責怪於你的。
我們青丘狐族,生性散漫,對修煉也是十分隨性。
而吾族狐王對轄下各地域的管理,就更是如此了。
族中若是有事,哪族的族長在,便暫時代理一下。
況且,我們狐王向來醉心於同夫人四處雲遊,除非青丘出了大事,否則輕易都見不到他的面。
今日倒是湊巧,狐王正好在殿中,琢白他方才見我同七公主你密談,便著急忙慌地去找狐王了。”
韶黎聞言嘴角微抽,這青丘的狐族仙人們這般佛系的麼,就連狐王都是如此。
這狐王管理著偌大廣袤的地域,卻喜歡閒雲野鶴的生活,將整個族群都隨意地拋給下屬管理,也不對領地進行規劃分治,就是逮著誰有空,誰便上班麼,真的好有個性啊!
果然,這仙界的仙人們就是命好。
比起出生在下界小世界裡爭分奪秒、絞盡腦汁冒著生命危險逆天修煉的修士們,這仙界的仙人們是自出生就鴻運當頭啊。
唉,命運這種事,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全憑天意。
韶黎兀自沉思著,恆寧仙君見她蹙眉不語,還以為她在為炎璋城的事情擔心,便安慰道,
“七公主不必多慮,能得你出手協助重修炎璋城,想必吾族的王知曉後只會高興,絕不會怪罪於你的。”
韶黎聞言,頓時嘴角抽了抽。
是啊,在知曉這青丘的狐王對領地的管理如此鬆散隨意之後,她是一點憂慮也沒有了,說不定,那狐王還要感謝她,如此幫忙修建城池呢。
興許還會有些什麼賞賜呢,也不知,她能否討要一顆九品龍息丹?
這時,狐王的使者姍姍來遲,是一位青衣的小仙侍,小仙侍嗓音悅耳,朝著韶黎道,
“吾族之王,邀請碧波海七公主覲見————”
韶黎忙起身朝著恆寧仙君揮手告別,然後身形一閃,便隨那小仙侍消失在原地。
恆寧仙君若有所思的望著韶黎離開的身影,半響不語。
韶黎隨著小仙侍來到一處密林之中的庭院深處,將將跨過院門,便見一襲火紅色華貴錦袍的男子站在那裡。
男子長眉若柳、生若玉樹,一雙奪人心魄的狹長鳳眸,紅唇如櫻,卻不失陽剛。
一頭黑的發紫的長髮及腰,霸氣卻又帶著些許魅惑,一個男子能長成這樣,簡直是秒殺了仙界的眾多女仙們。
韶黎上前,恭敬的朝著狐王作了一揖,“小仙拜見狐王。”
狐王淡淡一笑,眼尾微微上翹,
“七公主客氣了,聽聞琢白所言,七公主為我狐族新鑄造了一座大城,本王感激不盡。”
韶黎聞言再度一揖,“小仙汗顏,此前擅自盜走了那炎璋壁,又自作主張重建了城池,還望狐王見諒。”
“七公主實是太過客氣,你替我狐族修補了西南荒域邊界的一段護界壁障,又替我狐族重塑了一座邊陲大城,我狐族豈是那是非不分之輩。
此前那炎璋壁,也是七公主用自己的百年修為換取的,算不得偷盜,還望七公主不必過多自責。”
韶黎聞言一怔,糟糕,沒想到,原主竟然是用自己的百年修為換取的那塊炎璋壁,這下,她在這狐王面前可不得露餡了。
韶黎鎮定了一瞬,然後便道,
“對不住,之前本公主去那西海打了一架,打的太狠,受了重傷躺在床上昏睡了半年之久,醒來之後,有些記憶便丟失了,還望狐王海涵。”
狐王聞言,再度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同分花飛葉一般,煞是好看,真不愧是狐王啊,這長的也太過俊美了吧。
狐王伸出素白修長的手,打了個請坐的手勢,待韶黎坐下之後,便緩緩遞給韶黎一杯熱茶,韶黎從善如流,笑意盈盈的接過茶杯,痛快的一飲而盡,然後嘆息一聲‘好茶!’。
狐王見狀爽朗的大笑起來,“七公主真乃性情中人,不知七公主可有意將吾族的其他幾座城池也重建一下?
當然,不能令七公主你白白出力,只要七公主你應下,我狐族寶庫之中的寶貝,便任由七公主選擇,可行?”
這狐王還真是大方啊,韶黎不禁讚歎道。
得,她這建了一座城,人家便想讓她把青丘所有的城池都建上一遍,這狐王的心,還真是大啊,她就不怕她在那些城池中做些什麼手腳麼?
韶黎心中暗歎,唉,真是沒想到,這狐王居然是如此沒有城府心計之人。
但是韶黎聽到狐王的寶庫,心中還是動了一下,便問道,
“敢問大王,族中可有九品龍息丹?”
狐王聞言神色一怔,然後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這是哪位天族的仙君受傷啦,不去九重天界治傷,怎地到我狐族來要傷藥啦?”
韶黎有些不好意思地喏喏道,
“是本仙從下界帶上來的一條小龍,過昇仙門的時候不小心受了重傷,需一顆九品龍息丹治傷。”
狐王聞言頓時一臉會意的笑,
“原來如此,說來也巧,本王的寶庫之中,還真就有那麼一顆九品龍息丹。
本王這便叫人取來,待公主的愛寵治癒之後,再為吾族建城也不遲。”
韶黎聞言心中好笑,這狐王還真是心急啊,這給個丹藥都急切的很。
正好,韶黎心中也是急的,狐王這番行為,倒是令她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