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韶黎就望見那最高的山峰石壁上,一道凌厲的劍痕刻畫其上,石壁上的劍痕,微微有些風化的跡象,可見得這道劍痕來歷久遠。
韶黎懸浮空中慢慢地接近刻有劍痕的石壁前。
離這道石壁越近,越能感受到一股蒼涼悲壯的氣息,心境受到影響,那曠古的劍意雄厚又纏綿,越離的近,劍意就越發的厚重。
那劍意沉甸甸的,令已是練虛境的韶黎都有些透不過氣來,似有若無凜冽的殺意襲向韶黎,頓時,她的識海震盪,大腦一陣抽痛,但瞬間便被她按捺下來。
緩過神來的韶黎,徹底被這道凌厲的劍痕吸引。
拿出‘玄璜秘境’的卷宗細看,卷軸緩緩開啟,其上靈氣四溢。
整個‘玄璜秘境’的精確位置,活靈活現的形成立體的影象,懸浮其上。
而韶黎現在所處的位置便是這裡……
韶黎點點畫畫,立體影象上的一處,同蘭卿詡對視一眼。
蘭卿詡道,“依卷宗所記載,此處乃是遠古劍仙:月鸞仙子的隕落之地,這一道劍痕,應是當時她對戰遠古群魔時留下的。
因月鸞仙子乃是女劍修,於劍法一道的修煉剛柔並濟,
與男劍修純粹剛硬,求諸速度與力量的劍法之道完全不同,很適合阿黎你修煉。”
韶黎聞言點頭,“我雖不是劍修,亦不擅長劍道,然此次有機會能領略遠古大能的劍意便絕不容錯過。
剛才不過驚鴻一瞥那道劍痕,我便心生嚮往,如此我便來試試看,能否領悟出這一道磅礴的劍痕。”
韶黎遂將心神放鬆,元神依照那道劍痕一寸一寸觀摩。
漸漸的,韶黎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修,
她一襲勁衣在那裡舞劍。
她騰身飛躍,劍尖撩起,如雨打浮萍。
女修身姿旋轉,矯若遊龍,只見銀光熠熠,劍影閃過,不見人影。
稍傾,雲卷雨息,影動四方。
女修箭步躍起,將劍連續刺擊青天。
女修雙腿飛騰,又象是神仙駕著蟠龍翱翔雲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劍舞至高潮,天地傾斜,雷霆萬鈞滾滾而來,山河為之變色,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倏然之間,女修舞畢,風平雷息,如同波濤洶湧的江海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有那把寶劍還在發射出耀眼的清光“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韶黎久久回味,這位女劍修月鸞仙子的劍術,雷霆萬鈞卻亦是輕盈美絕。
如鳥鬧晨曦樂繡幽,太極一景畫吟秋。何時魅力醉千目,品位如仙天道酬。
韶黎漸漸被她的劍術所折服,沉迷在這劍舞之中,身形亦隨之動了起來。
那一招一式、一劍一形,都是她模仿的物件,隨著那身影舞動著的自己,也彷彿融入到那股天地的浩然正氣當中。
韶黎的劍法中帶著霸氣,帶著柔情,帶著綿綿勁力。
她拔劍起舞,心隨曲動,劍隨心揮,身隨劍舞,影隨身飄。
劍舞時,忽頓忽飛、忽疾忽徐,像書法的運筆,劍頭那舒展飛動、忽收忽聚的軌跡,像草書的筆畫,飛騰欹側、挺立橫空的姿勢,像書法的結體。
如同書法線條有線質、線形、線構、線律和線韻的區別,其中線律就是節奏,就是線條粗細、長短以及表現出行筆的止行或急緩等,所形成的不斷迴環往復的節律,劍道亦然。
韶黎漸漸感受到一種律動,有時由速而勁漸漸變緩而柔,似乎看到了一條由粗變細的線條。
有時又由緩而柔漸漸變得速而勁,又似乎看到了一條由細變粗的線條。
一個字是一筆書,是一根線條,如果這根線條是前者,就給人鐘聲漸漸由強變弱的感受,給人柔而靜的感受。
反之,就給人海浪拍岸,由緩行而至猛烈拍打岸巖的感受,是剛而鬧的節奏,而劍道亦然。
韶黎手中握著靈劍,舞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似乎漸漸同劍痕中的女仙身影重疊,一股俠氣驟然從心底升起。
似那月光主陰,至柔至美。而劍氣主陽則至堅至剛,陰陽相合,剛柔相濟,一定是最圓滿的世間際會。
舞劍有力量的變化,亦有“力”的變化。柔和的骨力,含蓄的骨力,遒勁的骨力,亦有勁爆的骨力。
各種力的交匯融合,形成了一種新的力,包容永珍、氣貫長虹,收勢,回劍,劍法————大成!
此刻韶黎手中的靈劍不同於以往的安靜,整把劍身在韶黎的掌中‘嗡嗡’作響,似乎還在躍躍欲試,彷彿方才韶黎舞動的那一段劍法還遠遠不夠,不過癮,還想韶黎繼續舞動下去……
韶黎好笑,輕輕屈指彈了一下劍刃,劍意的領悟哪裡是這麼容易的,剛才她無獨有偶的領悟了這道劍意,已是莫大的機緣,此種機緣可一不可再。
這把靈劍在她的丹田內蘊,養了如此多年的光景,如今終於生出一點靈智,實乃可喜可賀,正想轉身同蘭卿詡訴說,卻發現,剛才她太過沉溺與劍意,並未發現蘭卿詡已然離開。
轉念又一想,蘭卿詡向來看重與她,在她領悟劍意時,必是要護法在一旁的,如今竟然不在身邊,亦不知是有何事急著離開?
韶黎足下一點一道遁光亮起,遁向遠處尋找蘭卿詡的蹤跡。
遁至萬里之外,才看到天空中兩道靈光在對撞,是有修士在鬥法,會是卿詡麼?
韶黎心中一急,駕起遁光往靈光閃爍之處飛馳,漸漸的,看到兩道身影在大打出手,不過兩人都不是蘭卿詡。
韶黎見狀自然不想理會,遂駕起遁光預備另尋他處,其中一個修士卻朝韶黎言道:“仙子請留步,若是仙子能助本座一臂之力,必有厚謝。”
韶黎停住遁光,轉身細細地打量那位開口的修士,見此人練虛中期修為,生的濃眉大耳面容開闊,一副憨厚面相,眼神卻閃爍不定。
又見與他對峙之人練虛初期修為,面容清秀,目光清澈執著,衣服下襬處還有一個宗門的標誌,遂心中瞭然,便不予理會,轉身欲走。
可那位修士似乎還不肯放過她,又叫道:“仙子莫走,看仙子四處張望而來,是否在尋那上古仙人的洞府?
如今那處洞府已被尋到,諸多修士均已趕去,只本座被這善雲宗的傢伙拖住,麻煩道友出手相助,助本座脫困於此,
本座可與道友一起往那上古仙人洞府尋寶,也可省去道友許多麻煩。”
若是此前,韶黎聽到那上古仙人洞府之事,也是願意去闖上一闖。
但眼下,她急著找蘭卿詡,實在無心理會那聒噪的厲害的男修士,毫不猶豫的駕起遁光便走。
可是身形剛動,腳下便靈光一閃,一道困陣被激發,頓時將韶黎困在原地。
韶黎心中惱怒,朝那修士道:“道友看起來很是清閒麼,一邊與人鬥法一邊還有心力陷害本君?”
那修士哈哈大笑,得意不已,“區區善雲宗的小子,本座不過是手到擒來,截下仙子不過是順手之舉,聽說那上古仙府甚是危險,本座需要探路的卒子,看來是需要麻煩仙子了。”
那修士說的志得意滿,韶黎微微一笑,將原本隱匿修為的功法撤去,龐大的練虛後期威壓釋放出來,瞬間就將那簡單的困陣攻破,朝著那修士勢如破竹般衝去。
頓時,駭的那修士大驚,“仙子,仙子手下留情啊,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仙子。”
韶黎多次被阻,心情就已不好,這修士偏要衝在槍口上,還得意的暴露了自己狡詐的心性,惡毒的心思,她豈會放過。
韶黎將威壓放到最大,瞬間便將那修士整個身軀碾壓的匍匐在地,只聽他的骨骼被威壓碾的噗噗作響。
韶黎祭出靈劍,正好她剛領悟了新的劍意,用這修士來試試新劍法也不錯。
韶黎舉起靈劍,輕輕一道劍光揮過,那修士的身影,沾到劍光的瞬間竟分崩離析,連道灰渣都不剩,元嬰都不曾逃出。
韶黎頓時驚詫,沒想到這新學的劍意,不愧是上古仙人的攻擊身法,她只學了這麼一道,便已能輕輕鬆鬆將一個練虛境的修士抹殺,連元嬰都不剩,真是厲害!
而那原本同修士對侍的年輕男修,卻只朝韶黎淡淡一拱手,
“在下觀道友劍法太過凌厲,充滿殺氣,勸道友還是收斂些,勿用這樣凌厲殘酷的劍法為好。”說完,人便走了。
韶黎被他說的一愣,什麼人吶這都是,她好歹救了他是不,謝謝都不說一句,說話還陰陽怪氣的,真是令人生厭。
果然,這金元界的什麼宗門弟子,都是不討人喜歡的存在,御虛宗如是,這什麼善雲宗亦如是。
韶黎無奈轉身欲走,又想起剛才碰到這兩個修士卻沒得到任何蘭卿詡的訊息,是不是卿詡也去了那上古仙府?
不,蘭卿詡絕不會為了那所謂的秘境而輕易不告而別,而他如今這樣無聲無息的失蹤,會不會是有別的修士,如同剛才被她滅殺的修士一般將卿詡給抓走了?
想到這,韶黎心中越發著急,蘭卿詡只有化神後期修為,而這玄璜秘境之中,似乎因那處被發現的上古仙府,引來了許多修為高深的修士,方才隨便碰到的兩人,便都已是練虛境修為,若是蘭卿詡碰到修為更加高深的修士,被擒當做探路用的卒子那便糟了。
這麼一想,韶黎心中一凜,遂朝著那善雲宗的年輕修士的方向急遁,
她畢竟是練虛境後期大圓滿的修為,片刻便已趕上了那年輕修士。
那修士見她又重新掉頭追趕上來,便眉頭一挑,“怎麼,這位道友也想抓在下當個探路的?”
韶黎聞言,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她若真有那種想法,抓他不過分分鐘的事,用的著這麼來回折騰?
真是不會說話的小孩,韶黎也懶得同他計較,
“這位道友誤會,乃是本君原先便是在尋人,殺了方才那修士不過是因他欺人太甚,為人惡毒。
此刻,本君要尋的人或許就在那修士所說的上古仙府處,不知道友可否帶路?”
韶黎說話已然十分客氣了,她一個練虛後期大圓滿的修士對一個練虛初期這麼溫和,亦算是態度很好的了。
誰知那年輕修士十分不客氣的撇撇嘴,“說了半天,還是想去那上古仙府吧,說好了,我只負責帶路,若是想打我的主意,可沒門!”
韶黎聞言笑容一僵,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致同他多說,便點頭算是預設。
這人就是個棒槌,修為不如人,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真是個二愣子,同這種人生氣,犯不著,反正只要他願意帶路就成。
不久後,兩道遁光先後而至,停在一面閃爍著七彩流光的靈光壁前。
那年輕修士伸手輕輕觸控靈光壁罩走了進去,韶黎雖覺得奇怪卻也學他的樣子伸手接觸靈光壁罩,
哪知,她的手卻如同碰到一道柔韌有彈性的牆壁一般完全穿不過去,不傷人,卻就是怎麼也穿不過去。
韶黎望著那年輕修士已經完全進入裡頭的身影,不禁心中暗恨,怎麼他就能進的去,自己就不行。
不管了,找到蘭卿詡要緊,這個靈光壁既然進不去,那就蠻力破壞它。
想著,韶黎便舉起靈劍,剛要劈下,就見靈光壁裡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將她一把拽了進去。
韶黎的身體如同被擠壓般的艱難的進到了裡面,一看,果然是剛才那個年輕修士拽的她,遂一拱手,“多謝道友相助!”
年輕修士‘哼’了一聲,“若不是見你這個蠻人,要用蠻力強行破除靈光壁,我才懶得理你,你知道若是剛才你這一劍真的砍下去了,會有什麼後果麼?”
韶黎皺眉,“會怎樣?”
“整個上古仙府便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時空裂縫,無論是裡頭的人還是外面的人,都會被裂縫產生時的巨大罡風攪個稀巴爛。”年輕修士嫌棄的望著她,
韶黎聞言輕撥出一口氣,還好、還好她沒有來得及下手,遂朝著那年輕男修一笑,“多謝道友搭救之恩,感激不盡。”
年輕男修依舊輕蔑的冷哼一聲,輕輕嘀咕了句,“沒見識的散修就是麻煩!”
韶黎此刻已熟知此人脾性,並不為他的言語生氣,相反好脾氣的問道,“敢問道友尊姓大名?”
年輕修士聞言,愣愣看了她一眼,這次倒沒有再出口惡語相向,只簡單的回道,“莫惜靈。”
韶黎一怔,名字好怪啊,臉上卻不顯,“莫道友有禮,在下道號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