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翎身旁的諸位修士,對姬翎言聽計從。
不僅因為姬翎得到宗門長老清徽道君的寵愛,更重要的是,姬翎為人大方,他們這一路跟著她,尋到靈草靈藥無數,比在宗門修煉幾年都多,更何況此前姬翎又得到了一位仙界大能的傳承,在他們看來跟著這樣厲害又有靠山的師姐,自然是前途無量。
這邊韶黎正在靈樨的指點下,準備去幾個藏寶之地闖闖。
靈樨化為一個三寸小人,坐在韶黎肩膀上替她指點方向,“阿黎,前面這株隗元草正要成熟,待它成熟後,你將它採摘,我們方可進入那澗雲地穴。”
“靈樨,那地穴裡到底有什麼?”韶黎有些好奇。
“你去了就知道,其實,我也不曾進去過,但是曾經見瑜仙那傢伙經常出入這裡,裡面肯定是有寶貝。”
異寶麼,倒是令人期待。
韶黎躲在不遠處,緊緊盯著那株樣子奇醜有些形似豬籠草的隗元草,待看見它慢慢伸展開罐子形狀花朵後,瞬間用靈力包裹住雙手,輕輕的將隗元草從土中連根拔起,從乾坤鐲中拿出一個玉盒,小心的將隗元草放入其中。
突然,身後一陣令人心驚膽顫的寒意襲來,“快閃開!”耳邊傳來靈樨的提醒,韶黎急速就地一滾,險險的閃過。
一頭如同大象般壯碩,滿身都是令人噁心的疙瘩,有幾分像蛤蟆,卻比蛤蟆還要醜上些許的妖獸,正張著那銅鈴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韶黎。
“圖靈獸。”靈樨一聲驚呼。
“這圖靈獸好大。”韶黎嚥了咽口水,有些困難的說道。
“這隗元草五百年一開花,圖靈獸便是最喜食這種花的妖獸,原本這附近我沒有感覺到有妖獸的氣息,卻沒想到,這隻圖靈獸已是六階妖獸,它斂了氣息,一直躲在一旁等著隗元草開花,如今,被我們搶先摘了,定會暴怒。”
“六階妖獸!”韶黎暗暗道,這妖獸的修為已堪比金丹境,她如今的修為被壓制在築基境,想要對付這六階的圖靈獸,還是有些壓力的。
“阿黎,快斬殺了這隻圖靈獸,那地穴的門不會開啟太久。”耳邊是靈樨催促的聲音。
韶黎聞言從乾坤鐲中拍出一把靈劍,指揮著靈劍朝著圖靈獸劈砍而去。
靈劍還未靠近,便見那圖靈獸兩腮突然鼓得奇大,霎時便大嘴一開,一股帶著惡臭的強烈颶風將韶黎整個連人帶劍一塊兒吹翻。
而那惡臭中似乎還帶著毒性,令的韶黎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虛弱乏力。
突然,韶黎腰間一緊,那圖靈獸黏糊糊的大舌已捲住她的腰腹,在她腰上越纏越緊。
韶黎頭暈的越發厲害,腹部也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圖靈獸舌頭上的粘液有腐蝕性,腐蝕掉了她身上的法衣已經浸入面板,腰部傳來了劇痛,那舌頭幾乎要將她的腰纏斷一般。
“阿黎!”靈樨的聲音焦急的在韶黎耳邊響起,喚醒了她幾乎昏厥的意識,劍訣對著妖獸無用,韶黎又祭出楊花飛柳,洋洋灑灑的花瓣如同下雨一般將圖靈獸整個包裹住,層層疊加的花瓣將圖靈獸越裹越緊,似乎要將這妖獸悶死在裡面。
只見那圖靈獸圓滾滾的大肚子一呼一吸,頓時一股颶風便將包裹它全身的密實花瓣全部吹飛。
韶黎一擊不成,手一揮一道潤物無聲緊接著跟上。
濃密到看不清的靈霧將圖靈獸包圍住,韶黎手執靈劍衝向圖靈獸,劍刃被她用模仿自靈府虛影的特殊靈力覆蓋,狠狠的朝著那圖靈獸巨型的頭顱劈了過去。
築基境的靈力要控制這樣一個大招十分不易,這是她孤注一擲的最後一搏,絕不能失敗。
“吼——————”一道淒厲的獸吼聲響起,圖靈獸的頭顱硬生生被韶黎用靈劍扎出了一個血窟窿,痛的它仰天長吼。
幸好,這一下劈準了,纏著韶黎腰間的圖靈獸舌頭一鬆,韶黎應聲墜地,眼前發黑,站立不穩。
“快走————”靈樨放大自身靈體乘隙抱起韶黎,衝入倒地哀嚎的圖靈獸身後,那漸漸開啟的一個土穴之中。
“呼呼————”韶黎喘著粗氣,艱難的伸出手,撕開肚腹間被那圖靈獸毒液腐蝕的破破爛爛的靈衣,只見原本雪白的肚皮上,一道微微泛著綠色的腐爛傷口刺目不已、並散發出惡臭。
那陣陣的劇痛,幾乎讓她站立不穩,韶黎面色煞白死死的扶住牆壁。
靈樨手一指,一道綠色的靈光閃入那猙獰的傷口中,頓時,劇痛漸漸消散,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韶黎喘息了好久,才終於慢慢站直身體,雖然表面的傷口已經癒合,然而侵入身體的毒液一時半會無法全部排出,身體依舊虛弱不堪。
“阿黎,你被那圖靈獸毒液和毒氣所傷,身體表面的傷口雖然以我的木精氣能將其治癒,但是你體內的傷卻不可能那麼快好,我們既已入了這澗雲地穴,眼下便不用著急,你先修煉,將體內的毒傷治癒再說。”靈樨見狀安撫道。
韶黎立刻斂眸打坐,運轉體內靈力,緩緩沿著筋脈血肉修補著被圖靈獸毒液腐蝕過的地方。
兩個時辰眨眼而過,吐出一口濁氣,韶黎睜開眼睛,終於將體內的獸毒全部排出,傷勢痊癒。
韶黎站起來準備繼續向著地穴深處探尋,此次靈樨飄在前方帶路,韶黎一臉謹慎的跟在她身後,緩步而行。
不時有一陣陣陰風吹過,令人十分不適,穴頂偶爾有積水滴落,落在肌膚之上冰冷刺骨,韶黎在周身運起一層靈氣護罩,躲開那些冰寒的積水。
長長的地穴彷彿無窮無盡,大約走了足足一個時辰,靈樨臉色凝重,
“阿黎,恐怕我們是入了某種幻境,上次跟著那瑜仙殘魂來時,並未花費如此久的時間。看來,是我們方才不小心觸動了地穴的保護禁制,如今,禁制開啟,我們被困在這裡了。”靈樨有些抱歉的望著韶黎,懊惱自己的疏忽大意帶錯了路。
韶黎淡淡一笑,“沒事的靈樨,這不怪你,來這澗雲地穴本就是碰運氣的,眼下我有一個辦法,許能一試。”
說完,韶黎放出神識開始凝神感受這陰森冰冷的土地帶給她的資訊。
無窮無盡的等待,暗無天日,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卻又不得不為了承諾等下去。
永無止境的黑暗和寂寞,壓抑著、痛苦著、消弭著,不斷的折磨著那殘存的意識。
淒冷、孤獨、痛苦、絕望、悲傷與哀嚎……無數負面情緒瞬間湧入韶黎靈府,韶黎的神魂開始恍惚,彷彿跟著那股絕望的意志一起漸漸開始暴戾起來。
此時靈府中的白玉樓閣靈光一閃,如同一道雷霆般劈在韶黎的思海之上,頓時,韶黎回神,想起自己方才差點被那股晦暗的意志給吞噬了,便有些後怕。
靈樨則是一臉驚訝的望著韶黎,“阿黎,你靈府中的白玉樓閣好厲害啊,方才你被迷了心竅,我怎麼喊你都不醒,虧的有它將你喚醒。”
韶黎聞言心中一暖,是啊,自打遇見這白玉樓閣和那虛影,總是承蒙他的多次相助。
眼下她神志雖已清明,然對這地穴的中黑暗意志卻是束手無策,這要如何是好,這方幻境該如何破解。
突然,韶黎想到之前得到的樹母樹身,那本是仙器,無奈她眼下無法駕馭它,不然便可用它來破除這幻境。
靈樨知道韶黎所思,想了想道,“阿黎,我懂得操縱樹母樹身的仙訣,卻因我沒有實體,無法操縱這周圍的靈力為這仙訣所用,所以不如我倆神識合一,共同來操縱這樹母樹身,好將這陰暗的幻境擊毀。”
韶黎想了下點頭,“也好,你乃是我的空間器靈,本就與我神識想通,與我一起操縱那樹母樹身應是沒有問題。”
語畢,兩人便神念合一,靈樨懸浮在韶黎身後,猶如她的分身一般,思潮與她同步,然後,靈樨開始默唸那晦澀深奧的仙訣,韶黎則配合著她,調動周圍的靈力將樹母樹身這方仙器啟用。
那仙訣一筆一劃、逐字逐句,慢慢在樹母樹身上亮起,樹母樹身開始靈光四溢,微微閃爍中變幻成一架小小的褐色豎琴,懸浮在韶黎面前,韶黎手指輕撩琴絃,一連竄美妙的音符劃過,紅唇輕啟: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經過嗔痴貪,換得舍離斷……”
清靈悅耳的嗓音漸漸穿透在這無盡而黑暗的地底洞穴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像溫柔的清風,像母親溫柔的低喃,像神佛慈祥的注視,像溫暖的撫慰,像朗朗的仙音,只覺得這歌聲令冰冷的洞穴都漸漸有了些溫度。
韶黎唱的很認真,彈的也很認真,微微斂著眸,投入其中。
卻沒看到,靈樨眼中,閃過驚奇的光芒。隨著韶黎的哼唱,只待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在她唇畔,一串靈光閃爍的十字芒星懸浮在她面前。
這是什麼,是星星?
韶黎認真看了看,真的好像星星,四個角的十字星,一共六個,從大到小緊緊相連,尾端微微閃爍著金銀色的光芒,漂亮的讓人不禁想要伸手觸控。
輕輕伸出手指,點了一下那最大的一顆星,便見那一連竄的星星一下子就沒入了她的體內,然後一串星芒出現在韶黎手臂上。
韶黎一怔,皺眉望著手臂,隨即問道,“靈樨,這到底是何物?”
靈樨淡淡一笑,“這便是我帶你來此的目的,它們乃上古大神紫微星君為了紀念隕落的好友天魁星君而煉製的法寶,名曰:‘天魁六儀’。
仙界曾經還出現過一場為了爭奪隕落的上古神君的本命法寶而引發的戰亂,若不是……
總之,我也是被瑜仙殘魂帶來這裡時,才發現原來在這十方絕域的澗雲地穴中藏著如此的重寶,可惜那瑜仙殘魂註定與寶物命中無緣,來來回回多次,從未找到過這天魁六儀,如今卻叫你得了,阿黎,你真是福源不淺。”
韶黎聞言一陣苦笑,福源不淺?原本,她也認為在冥府補了百年的魂,那福報,應是足以叫她投胎後也福源不淺的,可現在,她卻有些不敢信了。
既然這澗雲地穴的寶物已被她得了,韶黎便轉身準備離開這處地穴。
卻不防下一刻,一陣猛烈的地動山搖。連帶著地穴也開始慢慢坍塌,不斷有大塊的落石混合著泥土砸落,韶黎手一揮,將靈樨招入小世界中,身形一動,便在洞穴中疾奔起來。
飛劍在洞穴中飛馳,可是,長長的洞穴彷彿無窮無盡,韶黎有些煩躁,那天魁六儀明明已認她為主,幻陣已除,為何這地穴還是如此的悠長沒有盡頭。
突然,身側紅光一閃,韶黎飛馳中的身形一扭,堪堪躲開那紅光,卻也被紅光狠狠的撞到了洞壁上。
手骨巨痛,顯然已折,不等她修復傷勢,那道紅光便又竄了過來。
這回紅光正面而來,離的韶黎近了,才看清乃是一隻巨大的火紅色螞蟻,那螞蟻張開巨嘴,露出可怕的獠牙向她狠狠咬來。
韶黎見狀一翻身落地,祭出靈劍朝著螞蟻頭頂上凸起的複眼刺去。
一劍,刺空,再刺、又刺,連續的出劍,靈劍碰撞在螞蟻剛硬的甲殼之上噼啪作響,不時的擦出火星,卻傷不了它分毫。
原來那紅巨蟻的複眼外面竟然還有一層如同鐵網般堅硬的眼膜,這下不好對付了。
韶黎不斷的躲避來自紅巨蟻的攻擊,靈力消耗巨大,她如今築基境的修為,一邊要操控靈劍攻擊,一邊還要躲避,實在是有些狼狽。
勉強扛住了紅巨蟻的進攻,靈力卻再在大幅度的消耗,韶黎掏出一顆補靈丹吞下,丹藥瞬間將靈力充斥丹田。
靈力有了補充,韶黎索性不再拿著靈劍劈砍,而是用靈訣指揮著靈劍分化成無數把小劍,劈天蓋地的朝著紅巨蟻急身寸而去。
頓時,叮叮噹噹一片響聲,雖然有六成的靈劍都擊空了,但是剩下那四成,到底也將那紅巨蟻戳的渾身是傷。
受了傷的紅巨蟻漸漸暴虐起來,彷彿失去了意識一般,不管不顧的拼命對著韶黎衝撞,想要用它那巨大尖利的牙齒將韶黎攔腰咬斷。
韶黎怎會如了它的意,自然是靈巧的躲閃,時不時的便飛身踩到那紅巨蟻的背上對著巨靈蟻鎧甲的縫隙狠狠插上一劍,漸漸的,那紅巨蟻便慢慢不支,綠色的妖血淌了一地,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韶黎看準時機飛身躍起,墜落在紅巨蟻的複眼旁,舉起靈劍對著那巨大的複眼,重重的插了下去。
頓時靈劍帶著靈力將紅巨蟻的腦子都絞了個粉碎,瞬間,巨靈蟻便趴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死去了。
韶黎喘了口氣,眼耳口鼻皆有血線流出,隨意掐了個洗塵訣,清理了身上的血跡汙漬,掏了顆回春丹吞入口中,然後祭起靈劍快速在地穴裡飛馳起來。
那紅巨蟻身軀龐大,被她殺死後的巨大血腥味恐會引來更厲害的妖獸,她必須得儘快離開這地穴才行。
地穴此刻坍塌的也越發厲害起來,地上都開始出現大量的裂縫,狹窄的頭頂更是不時有大塊的巨石落下。
“阿黎快出去!”靈樨焦急的聲音傳來,韶黎顧不得此刻的靈力又已經快要枯竭,再次嗑上一顆補靈丹,拼命的御著靈劍往地穴外飛奔。
眼看,那抹光亮就在眼前,韶黎速度越發加快,洞口就在眼前,心中一喜,突然,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而來,一道黑影重重的將她壓在身下。
尖細而鋒利的硬刺瞬間穿透了韶黎的腹部,將她狠狠的釘在地面,眼前陣陣發黑,韶黎顫抖著手不甘的伸向前方那抹光亮,一點點,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她就能出去了。
此刻的韶黎靈力耗盡,身體被釘在地面動不了分毫,劇痛侵蝕著她的神志,也許下一秒她就會跌落黑暗。
突然韶黎眉心光芒大盛,靈樨飛身而出,她的後背拖著一道細線般的靈力,從韶黎的靈府中拖曳而出。
此刻的靈樨,懷抱著幻化成巨劍模樣的樹母樹身,狠狠的扎向這黑巨蟻的眼睛。
黑巨蟻立時被刺瞎了一隻眼睛,頓時發出淒厲的嘶吼聲,搖頭晃腦的,將穿在它尖齒上的韶黎甩來甩去,頓時一陣劇痛又將堪堪昏迷的韶黎再次痛醒過來。
靈樨焦急的將一縷木精祭入韶黎體內,治癒她腹部的血洞,一邊將樹母樹身所化的木劍從黑巨蟻的複眼中拔出,然後順勢砍斷了它刺入韶黎腹中的尖齒。
靈樨摟住韶黎飛快地躍出了澗雲地穴,將那發出震天巨吼的黑巨蟻遠遠的拋在身後。
“噗————”殷紅的鮮血自韶黎口中不斷流出,靈樨焦急的一遍遍運起木精想要癒合韶黎被穿透的腹部,然而這一股股的木精穿過,卻毫無起色。
韶黎顫抖著伸手從腹部拔出了半截黑巨蟻尖齒,又在腹部血洞中,抓出了兩顆鴿卵大的東西,顫顫巍巍的一把扔進草叢裡。
靈樨一看,面色一緊。“這該死的黑巨蟻居然將卵下在你的體內,它這是想將你的身體作為它孩子的養分,若是你沒發現這些卵,慢慢的蟻卵就會融入你的骨血之中,往後你便再不能發現它們,直到它們慢慢的啃食完你腹內的靈氣、血肉、骨骼,你整個身軀以及神魂。”
韶黎聽的一陣噁心,忍不住趴在地上乾嘔了幾下,著急的說道,
“你快幫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被妖獸卵寄生實在太令人噁心,韶黎忍不住將胃液都嘔了個精光。
靈樨見狀掐訣從自己的眉心之中逼出一抹鮮豔的碧綠之色,將之融入韶黎腹部的血洞之中,在韶黎身體裡洗滌了一遍後,才終於讓韶黎的傷口漸漸癒合起來。
靈樨望著渾身是傷的韶黎,眼淚汪汪地說道,
“原本讓阿黎摘了那棵隗元草,就是想用這草引出赤靈蟻后,才進入地穴尋寶,沒想到,這隗元草根本沒用到,阿黎倒是被那兩隻赤靈巨蟻給傷了,都怪我!”
韶黎蒼白著臉,撫了撫靈樨的發頂,“哪有這種事,明明是靈樨你救了我好幾次,還幫我得到了天魁六儀,我開心還來不及呢,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