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的腳程還是很快的,這一路上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轉眼就已經快到大梁的京城了。這晚,車隊被安置在了一個郊外的驛站。雖有些偏僻,但這裡是進入都城的必經之路,況且幽靜的環境,也讓沈知硯很是喜歡。
夜深了,月亮和繁星爬上了夜幕,有人在驛站外架起火堆坐在一旁烤些東西吃。圖阿莎和清婉也不例外,坐在一個火堆旁,手裡在烤著幾個玉米和帶著的乾糧。沈知硯也被這輕鬆愉快的氛圍所感染,他走到清婉身邊坐下,也拿起一根樹枝插上玉米烤了起來。
“侯爺?您怎麼也出來了,您要是餓了和我說啊,我烤好了給您送過去。”清婉看見突然出現的沈知硯以為他是餓了,自責自已的疏忽。
沈知硯笑著擺了擺手:“不怪你,我也不是很餓,只是看著你們說說笑笑的,也想來湊一湊熱鬧。”
“也沒說什麼啦,就在說我好久沒見我爹孃了,有些想他們。”清婉語氣中帶了些明顯的落寞,但很快就調整過來,轉頭問沈知硯道,“侯爺,很快你就可以回家見到親人了,是不是很高興啊?”
清婉這話倒是有些把沈知硯問愣住了,他高興嗎?似乎也沒有,更多的是憂慮和疑惑。或許有那麼些許的高興吧,但也被其他的情緒都給覆蓋住了。
“或許吧。”沈知硯選擇草草敷衍掉這個話題,他又發現圖阿莎似乎一直沒有開口,他對這位南疆少女的家庭還真有些好奇,“之前從未聽阿莎說過自已的家鄉是什麼樣子的呢?”
沒想到沈知硯會突然提到自已,圖阿莎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看到清婉也很想知道的表情,圖阿莎想了想,還是緩緩開口道:“南疆那邊,環境惡劣。不同部落之間經常因為一處水源而打的你死我活。我們家是沙狼部的,爹孃帶著我和我哥,本來日子過得還不錯,我的蠱術都是我娘教我的。直到馭蛇部突然來襲擊我們,搶奪我們的水源。一場大戰就此展開,我爹我哥都在那場戰役中喪命,我和我娘在逃命時被人群衝散了,我誤打誤撞來了大兗,而我娘,我再也沒見過她,恐怕也去世了吧。”
原本歡快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清婉挪動到了圖阿莎身邊抱住她,默默地安慰著。沈知硯有些後悔提出那個問題,激起了圖阿莎的傷心事兒,他站起身,坐到圖阿莎的另一邊,開口安慰道:“我很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兒,雖然任何語言恐怕都不能填補你內心的空洞。但我還是想說,你並不孤單,你的爹孃還有兄長都是愛你的,你孃親教給你的蠱術,讓你受益匪淺。哪怕他們現在已經不在了,可他們的愛會常伴你左右。”
不得不說,沈知硯一直都很會安慰別人,圖阿莎被他這麼一開解,心中似乎都沒有那麼難受了:“謝謝你,侯爺。”
沈知硯看著已經好多了的圖阿莎,心中也輕鬆了很多,他抬頭看了看天,已經不早了:“好了,大家都回去睡覺吧,明日就可以到達都城了。”
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沒過一會兒就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第二日,隊伍帶著許多奇珍異寶浩浩蕩蕩地進入了大梁都城,和親公主回來探親的都很少,更何況是皇子,沈知硯要回來的訊息確實在大梁內部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直到現在,沈知硯已經站到了大梁的朝堂之上,有些人才真正相信沈知硯回來了。
“臣弟參見皇兄,皇兄萬歲萬歲萬萬歲。”沈知硯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叩拜大禮。等到沈知深說了‘免禮’後才起來,他抬起頭,想仔細瞧一瞧這位久未謀面的二哥,他二哥似乎瘦了不少,原本合適的龍袍現在顯得有些寬大,臉色也變得更為蒼白,是病了嗎?
“五弟當初為國和親,實屬大義。如今能夠再次相聚,皇兄也頗有感觸啊。”沈知深這話說的不假,他對沈知硯的感情不淺,能在如今這個時候再次見到沈知硯,他內心確是感慨萬分。
二人又在朝堂上寒暄了幾句,最終沈知深以他們舟車勞頓為由,讓沈知硯先下去休息。等到宮人將沈知硯帶到沈知深專門為他準備的地方,就知道沈知深是用心準備了的。這屋子就是之前自已住過的屋子,裡面的陳設還一概未動。乍一看還以為自已從未離開過。
“侯爺,您怎麼哭了。”要不是清婉提醒,沈知硯都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他隨意用手帕擦了擦,只道是風太大,迷了眼。
“公公,勞煩您跟皇兄通傳一聲,就說我今晚回去找皇兄敘舊一番。”沈知硯將一袋銀子塞給那位帶他回屋的公公,那人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那袋子,連忙喜笑顏開,連聲保證自已定會跟陛下說的。
到了晚上,用完了晚膳,沈知硯便一直坐在桌邊,一直等著人來通傳。直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清婉都已經勸了他好幾次,但他仍然固執地坐在那裡,無論別人怎麼勸,沈知硯口中只是一句:“他定會見我的。”
就在清婉覺得自已主子要一夜不眠時,屋子的門被開啟了。金瑤走了進來:“殿下,陛下請您去平和殿一聚。”
“金公公,好久不見啊。”沈知硯是認得金瑤的,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已顛顛地跟著沈知深的時候,這位老太監有時候還會逗弄自已一番。有時候逗弄得太過,自已就哇哇大哭起來,金瑤就會手足無措地掏出一顆牛乳糖來哄自已高興。
金瑤笑了笑,他也喜歡這位五皇子殿下,雖然在先帝那裡不受寵,可每次陛下只有和他在一起時,金瑤才會看到陛下臉上流露出真心的笑容。後來,五皇子殿下走了,陛下身邊唯一能真心相待的親人也沒了。
想到這兒,金瑤只希望沈知硯今晚能夠跟陛下好好聊一聊,解一解沈知深如今內心鬱結的心結。
走進平和殿後面的寢室,沈知深已經提前將所有宮人都支走了,屋內只剩下兄弟二人。沈知硯走上前去,白天畢竟和沈知深隔著挺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臉。現在靠的這樣近,沈知硯才發現他二哥的臉色雖然蒼白,但臉上又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看見沈知硯來了,沈知深放下手中的書籍,招手讓他過來,示意他在自已身邊坐下。
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叫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