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蛋,給我。”李明玉邊說邊不耐煩的把手向楊勉伸了出去。
楊勉如此做為,無非是想出口心中被訛的惡氣,既然目的已達到,也就無所謂了,順手就把那三十張他專門找銀莊換過的銀票遞了過去,開口說道:“李叔,這銀子賠償給李牙子了,以後可不能不認賬。”
“哪來那麼多廢話,這麼多人看見的,還能昧了你的銀子不成?”李明玉嘴不停、手也不停,那銀票數在手裡——就如抱著城裡那個半老徐娘的妓女一般舒爽。就他活到四五十歲了,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多的銀票,足足三百兩,怎不令他眼中發出各色的光?
數完銀票後,心裡不禁想到江都城西那老字號窯子裡的頭牌小姐,他以前去的時候,人家可都是不帶正眼看他的。當然了,他去那窯子時也只能找那最便宜的貨色,想要見那頭牌也只能是他製造一些偶遇的機會,擦身而過時嗅嗅那絲體香,以滿足從心底裡冒出的那絲慾望。
如今他手握三百兩銀子,李明玉心底的那絲慾望更是蠢蠢欲動了。他心裡盤算著這筆銀子的花銷辦法,“如今李牙子這傷也不過是花了不到十兩銀子,並且已經全好,只所以還纏著頭,無非是多訛銀子而已。給他娘留二十兩,給李牙子留二十兩,再留十兩備用。”李明玉在心裡盤算好後,心思便轉到那老字號頭牌身上去了。那頭牌每次收費十兩,自已嫖她二十次還綽綽有餘,這豈不美哉?
“李牙子,你娃這頓揍還真是沒有白挨,值三百兩啊!這可能還是你爹幾十歲了第一次見這麼多銀子。”
“你剛才也眼紅了吧?想和你爹爭,你娃兒還嫩了些。”
“滾滾滾,老子就是第一次看到又怎麼樣,你們拿得出來嗎?”李明玉聽到那些八卦客挑撥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且他對李牙子本來就不好。如今這些眼紅他有這麼一大筆銀子的人明目張膽挑撥,這讓他怎不惱怒。
“走了,走了,等他們兩父子回去分銀子。”村民們臨走時還不忘挑撥一下,發一聲喊一鬨而散,回家繼續傳播二蛋揍人後賠償的大氣了。
楊勉只想著出口心中惡氣,想不到無心插柳反而發生後面的事情。
回到家裡,見甄氏兄妹倆看他那不爽的眼神,心知這兩個小傢伙有可能是吃醋了,怪自已今天又沒回來給他們做午飯。想來也是,紀無雙在的日子裡,自已與紀無雙打情罵俏雖也儘量避著那兩個小傢伙,可難免會有被他們聽到或看到的情況,這給他們小小年紀確實帶去了不好的影響。
甄訥這小子是人小鬼大,當初謝文姬來時,自已與她調情都這小子偷聽了,哎,太不像話了。
“兩個小傢伙,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今天特意去給你們買梅菜肉餅了。”楊勉說完,把藏在背後的手轉了過來,把一紙包的梅菜肉餅遞了過去。
“哼,明明又是去找謝姐姐了,就隨意給我們買了幾個餅而已,還說什麼特意,才不信。”甄訥很是不服氣的回應道。
“你們就說要不要吃?”楊勉梗著脖子,一臉兇相的威脅道。
可他自認為很兇的樣子看在甄氏兄妹倆眼中,就是他在扮小丑著怪,怎麼會這副樣子當回事?
“大哥哥,今天中午在小娟姐家吃的筍子炒肉,可好吃了,這個梅菜肉餅留到晚上吃吧,我和哥哥都吃不下了。”甄柔那柔柔的童音傳來,看來還是這個小女孩最乖了。
“還是小柔乖,我去午睡了,不理壞蛋甄訥了。哈哈……”楊勉哈哈一笑,捏了捏甄柔肉乎乎的小臉,朝著自已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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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日,紀無雙回到山寨。
她無懼路途險阻、山匪橫行,每日少有休息,用了僅僅半個月就趕回了山寨。如果她此時知道自已腹中已有了楊勉的種子,她定會以遊山玩水的態度,不用兩個月肯定是到不了山寨的。她現在心裡有的是那釀酒技術,想要早一天拿回來,自已就必須早一日回到山寨。
休了一晚後,紀無雙脫去旅途的疲勞,召集山寨幾位當家的聚於大廳。
紀無雙坐於上首,易先生坐於左邊上首,從他往下還坐了幾個文士打扮的文人,這些人都屬於山寨的智囊團。
右首坐著二當家馬逵,現年四十有三。此人出身軍旅,為前朝一領兵將領,雖名聲不顯而武力了得,具說此人有萬夫不擋之勇。因性格耿直,說話直接而不受上司所喜,在軍中廝混二十幾載也只混到一個領兵千人的折衝都尉官職。在與當時叛軍交戰失敗後,又聽聞家中父老皆被屠戮一空之後,心中絕望,欲以死去追尋他們,可在那時為紀無雙的的師傅救下,從此便以山寨為家,以紀無雙為主。
坐於馬逵下首的乃是三當家孫媚兒,現年二十八歲。從她的臉上看不出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一張冷冽到骨子裡的表情才是她認為該有的樣子,只有在面對紀無雙時,眼中才會露出一個女子該有的溫柔目光。此女擅雙刀和毒藥,刀法凌厲、輕功飄逸、毒藥狠毒。其以前與丈夫本是江湖上一對有名俠侶,在那時,可謂郎才女貌。奈何其夫為奸人所害,她從此性情大變,只要聽到有惡名之人,雖遠必殺,因此招來江湖追殺令,在被眾多惡人的圍攻之下,快喪命之時,為紀無雙師傅所救,從此不再行走江湖,安心為山寨獻出餘生。
孫媚兒下首坐著四當家空空兒,聽其名字當知其以前是幹什的了,此人今年三十有二。他不光有空空妙手之能,輕功在炎朝來說,能超過他的,不超過五指之數。一手刀法也是兇猛至極,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聲。只是他在幾年前,也不知道幹了什麼壞事,受了上天的譴責,竟然鬼使神差的偷到紀無雙身上了,那這還了得,被痛揍了一頓之後,他幡然醒悟,從此坐上了老鷹嘴山寨四當家的位置。
紀無雙看了看大廳眾人,這才說道:“我這次從江都回來,收穫巨大,咳……至於大到什麼程度,我過幾日當會與諸位說清楚。眼下有一件及要事與諸位商議,這件事對於山寨來說意義重大……,現在把大家聚在一起,你們都說說派誰去江都為好?”
易先生聽了完,很是遺憾的說道:“小姐,為了這般的好物,你就算是在江都待上一年半載也是沒有關係的,何況只是一個月,何必要這麼匆忙的趕回山寨。如今那惡狼寨以元氣大傷,根本就沒有能力來攻山,並且山上還有其他幾位當家的守著,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紀無雙聽了,當然知道易先生的意思,自已與楊勉待得越久,可能真的會如易先生所說,就留在江都了。易先生心中的好意她是清楚的,也是感激他的。如今自已與楊勉的好事已成,至於能不能懷上他的孩子,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想到這裡,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易先生,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這次還帶回來了更重要之物,此物若成,我老鷹嘴山寨當再也無憂。”紀無雙說到這裡,眼睛瞅了瞅孫媚兒和空空兒。
能在山寨中當上當家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平凡之輩,剛才都盯著她呢,見大當家看的是孫媚兒和空空兒,心裡以瞭然。
孫媚兒見了,當即起身說道:“大當家,我去。”
那空空兒哪甘示弱,不等紀無雙說話,也跟著站了起來說道:“大當家,孫媚兒有江湖追殺令在身,不宜出山,我去江都。”
紀無雙微微一笑,示意他們二人坐下,這才轉頭看了一圈座下諸人:“大家的意思呢?”
馬逵自知此行已然與他無關,也明白他在山上的重要性,無論選誰去,他心裡更傾向於孫媚兒。如果說孫媚兒身上背有這個江湖追殺令,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就過了時效。江湖追殺令這玩意兒就是一些江湖中——見不得光的那一撥人搞出來的,懸賞出金額,取某人人頭的東西。
以孫媚兒目前的情況,幾年前就銷聲匿跡於江湖了。那些江湖中人為了懸賞的銀子,一天什麼都不幹就為追殺她一個人,這一追殺就是好幾年,關鍵是這幾年來江湖中再也沒有了她的訊息,那這些追殺者是傻了嗎?肯定不是,能幹這份工作的,何異於人間精英,這種虧本買賣他們怎麼可能會幹?那現在孫媚兒背的這個江湖追殺令何異一句廢話!
空空兒想去,馬逵能理解。就空空兒的稟性,他又怎能不知道?這空空兒被捉上山來的這幾年裡,有了大當家的壓制,昔日的猴王變成了現在的小猴子,心裡肯定憋的難受,如今有機會下山,他能放棄這個機會?這次如果放他下山,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么蛾子。對於空空兒是否下山,馬逵心裡多少有些擔憂,看看大當家怎麼安排吧。
馬逵這種想法其實對現在的空空兒來說,還真是冤枉他了。經過在山寨的同生共死,讓他這個昔日裡無拘無束的江湖大盜有了真正的歸屬感。最重要的是,他暗戀上了那冷麵魔女孫媚兒,孫媚兒雖然面冷,長得絕對是媚,臉如妲已。她那前凸後翹的身材,每每讓空空兒見了,都要暗中嚥下一肚子的口水。
如今空空兒也三十多歲了,歲月的磨礪讓他明白了家的重要性,如今他不想再飄蕩於江湖,只想找個女子在山寨一起生活,直到老去。如今大當家安排人下山,看大當家的意思,當在他與孫媚兒之間選擇。那空空兒肯定是要自已去的,不說別的,就孫媚兒那張臉一旦出現了,招蜂引蝶這些且不說,誰知道那江湖追殺令會不會重出江湖?為了孫媚兒的安全,他自是要去的。
易先生見無人說話,他心裡所想與馬逵無異,這如何取捨還真不好做出。既然是大當家當時盯著孫媚兒和空空兒看,那大當家定然是已考慮好了人選,如今她卻把這個問題拋給大家,看來自已是沒有輔佐錯人。他當對紀無雙說道:“大當家,我屬意空空兒下山。”
易先生下首的幾位文人,就是在流民中挑出來的最有學問的人,平常就是輔助易先生管理一下山寨的日常事務,基本上在這個議事廳裡沒有什麼發言權,叫他們來也只是做為陪襯。他們一個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不發一言。
馬逵做為軍旅漢子,性子最是直爽。他見山寨第一智囊,竟然說出如此不著調的話來,當下一急,急忙對紀無雙說道:“大當家,此事萬萬不可,我屬意孫媚兒下山。”馬逵說完,話鋒一轉,直指易先生說道:“易先生,你是老糊塗了嗎?說出如此昏聵的話來?”
空空兒一聽,這還得了,這易先生可是引導他走正道的領路人,現在遭到馬逵的羞辱,那能不回擊:“馬逵,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敢辱易先生,便是辱我。”
……
……
……
本來就小的議事廳,此時吵嚷聲一片,馬逵如今成了眾矢之的。易先生捋須微笑不語,而那幾個從不發言的文人,在此刻終於是暴發了,對著馬逵就是一頓口誅筆伐。
紀無雙用手撐著下頜,看著吵成一團糟的眾人。這才明白昨日夜裡和易先生聊了江都行的收穫後,同時也說了她屬意孫媚兒和空空兒一起下山的想法。易先生思考良久才告訴自已今日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辦法,現在看來,這才是御人之道啊。
“都別吵了!”紀無雙大聲吼道,此刻她終於露出一個寨主的威勢。
紀無雙這一吼,大廳裡馬上便安靜了下來,都等著她的安排。
紀無雙面無表情的說道:“馬逵,給易先生道歉。”
馬逵既然以紀無雙為主,當下直愣愣的站了起來,抱拳對著對面的易先生就是一個彎腰禮:“易先生,剛才多有冒犯,請多諒!”
“二當家,不必如此,各有觀點而已。”易先生很是大度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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