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啊,這事可真不應該拿到檯面上來說。”許氏端起清茶,輕輕的撇了茶麵上的葉子,抿了一口後才緩緩道。
劉氏何嘗不知。
她家三爺畢竟身份特殊。
若不是姨娘出身皇商,恐怕是要在這個吃人的寧王府連性命都保不住。
可若凌那孩子,若身為母親的她都不去救她,恐怕再也不會有機會翻身了。
她不比寧王妃,出身世家大族,家族世代皆是皇族的重臣,也不比許氏王氏,家世清明,出身名門,家中父兄皆能幫襯一二。
她唯一可以傍身的也就是出嫁時父親給予的家財萬貫。
而楚老夫人年輕時的手段狠辣,可謂是將老定北侯的妾室子嗣盡數屠殺殆盡。
剩下的二爺,三爺,實在是楚老夫人最後的仁慈之舉。
所以今日,劉氏提起楚若凌一事,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畢竟崔御史與阮太傅家的親事,人盡皆知。
而楚若凌與阮盛這傷風敗俗之事也已經傳遍京城,倘若此時不加以阻止,若凌怕是要一根白綾了卻此生了。
楚老夫人輕咳一聲,凌厲的眼神看向劉氏,厲聲道:“劉氏,四丫頭做出這樣的事你身為母親理應負責,更何況,是與太傅府這樣的世家。”
“阮太傅一派向來與大郎政見不合,寧王府一脈相連,同舟共濟。”
“你如今這話是想讓四丫頭和太傅府那個紈絝子弟聯姻?這是將大郎的臉面置於何地?”
楚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氣衝衝的說道。
“母親,您息怒。”王氏連忙走到楚老夫人身邊為她順順氣。
劉氏也自知無理,羞紅了臉不再說話。
“祖母,四妹妹總歸是寧王府的血脈,我們實在不能看著她墮落不顧啊,她小時候也是純真無邪的小姑娘,這其中定然是有人栽贓陷害的。”楚若琳思索良久才鄭重開口道,粉藍色的手帕儼然被她攥的發皺。
“栽贓陷害?”楚老夫人冷哼一聲。
“當時的情況諸位可都是看到了,男女私通可是重罪,老身念她年幼,才將她放在太清寺贖罪,如今死性不改,還敢與阮盛那廝幽會,我寧王府便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母親,凌兒總歸是兒媳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兒媳不能不管她啊。”劉氏抹著淚,哭的梨花帶雨。
楚黎照凝眸看向哭的不成樣子的母女兩個,心緒亂飛。
“好了,閉上嘴。”楚老夫人厭惡的揚了揚手。
許氏眼睛盯著寧王妃,冷不丁的說道:“大嫂,此事你如何看?”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眸光都投向寧王妃。
“怎麼看?當然是用眼看了。”楚黎照眸光幽深,臉上淡漠如冰。
“四嬸孃真是會將這麻煩亂推,我母妃如何如何都已經嫁作楚家婦,那日發生的事情,祖母也派人叫阿翎去了,這總歸是三房的事情,祖母是長輩,說也便說了,我們總歸是長房,說的太多隻會傷了彼此間的情分。”
楚黎照示意素馨,素馨便遞上了一杯溫茶,她不緊不慢地品嚐了一口,才漫不經心的望向眾人。
寧王妃眉目間洋溢著驕傲之色,見楚黎照如此的能言善辯,實在是讓她放心很多。
“阿翎當真是巧言令色,”許氏輕蔑一笑,便開口道。
“阿翎是否巧言令色本王妃是不知的,倒是四弟妹你,為老不尊才是真的。”
寧王妃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語氣也不再和善。
平日裡誰人不知寧王妃恭敬柔和,溫順大方,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在閨閣時也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嫁做人婦後孝順公婆,綿延子嗣,出身名門,還不矯揉做作。
能讓她冷著臉說話的,也沒有幾人。
今日倒是被這許氏破了戒。
楚黎照望著自家母妃,伸手握住寧王妃的玉手,希望能給她溫暖。
“你……”許氏氣噎,恨不得馬上站起來就走,若不是她相公沒有繼承定北侯的爵位,哪裡會受這氣。
寧王妃也不過是洛國公府嫡女。
她許繡月又何曾差到哪裡去,她父親乃是許太師,母親亦是向家女。
她也曾驚才豔絕過京城眾位才子,可偏偏母親讓她嫁給楚家四郎,說是嫡長兄乃是當朝寧王,定然不會受委屈的。
“四丫頭如今身在何處?”楚老夫人問道。
劉氏頓時身子一冷,不知如何作答。
“劉氏,你不是想著讓四丫頭回府,她人在哪裡你都不知道。”楚老夫人說這話,只覺得怒氣更深,她本就年邁,根本受不住氣。
楚黎照見楚老夫人要氣暈過去,連忙示意身後的蘇嬤嬤遞了眼色給楚老夫人身側的丫鬟。
丫鬟會了意,從茶壺中倒了一杯清茶服侍著楚老夫人飲下,楚老夫人這才好了許多。
這場好戲還沒有結束。
她的好祖母也不能退場。
“四姐姐應當是……”楚菲菲咬著嘴唇,扭捏著假裝不知該如何說才好,怯生生的看向楚老夫人:“菲菲不敢亂說的”。
老夫人溫聲勸道:“五丫頭,你有話便說,祖母在這裡誰敢不讓你說話!”
呵呵。
楚黎照心想這楚菲菲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挺活絡,還知道裝柔弱了?
“菲菲你說便是,你祖母都說了為你撐腰了。”許氏噙起一抹笑,撫摸著楚菲菲的發頂,說罷還不忘了朝著劉氏的方向瞥了一眼。
即便你出身江南首富之家又如何?
還不是被她攥在手心裡動彈不得。
“你!”
“四姐姐應當在城郊的四方院子裡,據說是阮盛為了金屋藏嬌所買的,其餘的菲菲一律不知了。”楚菲菲柔聲細語,眼睛眨巴眨巴甚是無辜。
“哦?五妹妹這不也知道挺多的?”楚若菁突然開口道,“既然知道這麼多,為何祖母派劉管家前去尋人時不說,如今大家都在這裡就事論事了,便迫不及待地戳破了。”
“二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若菁生的一張清冷臉,就像是冬天裡的霜花,透徹得很,話雖然涼薄不近人,可實在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