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很隨意一樣,小聲應一句哦,暗暗把嘴角壓下來。
回家的時候,車開到中環,司機正在等紅綠燈。
唐觀棋忽然道:“應鐸,你想不想去我的房子看看?”
應鐸輕“嗯?”一聲。
她指向窗外,猶豫著:“我就住那棟樓,不過只有一個房間有床,如果你想的話就要擠…”
“好。”應鐸立刻應。
唐觀棋的心落下來。
他看一眼,這邊過去最多兩分鐘。
剛好等紅綠燈,車靠路邊,他直接開啟後車門,唐觀棋看他這樣,忍不住竊笑。
七八個保鏢也跟著他們。
唐觀棋的樓層其實不算高,才十五樓,難得是一梯一戶,被打擾的機會相對少些。
她喚醒螢幕,摁了一下指紋,進門後拆了一雙新的拖鞋給他。
應鐸第一次來她的房子,
她的房子大抵一千多伬的樣子,她沒有買什麼東西,所以房子很空,只有些不多的生活用品。
沒有電視只有投影儀,電腦開啟著就放在沙發上,旁邊還有包開了沒有吃完的腰果,炭燒腰果搓出來的皮沒有完全對準垃圾桶,還有些落在外面。
空空的大理石桌面只有一隻氣墊梳,一雙羽毛球拍一站一睡靠著沙發邊緣。
看得出房子的主人沒有什麼物慾,而且擺放風格相當唐觀棋。
唐觀棋看他在看她的房子,她知道有點亂,不好意思地扯扯他的衣角:“應鐸。”
應鐸收回視線看向她。
她指了指浴室的位置:“要不要先洗澡?”
他拿手機,溫聲道:“我冇衣服,先叫中環的管家送換洗衣服過來。”
她卻搖搖頭。
應鐸不明她意思:“嗯?”
唐觀棋牽著他衣角帶他進自己房間,開啟一個衣櫃抽屜:“你看看這些穿不穿得上。”
入目都是男人的衣服,全是新的,但明顯洗過拆了吊牌,從內到外都有。
應鐸只一眼就知道這些東西應該屬於他,連衣著風格都是他的:
“你之前準備的?”
“是。”她應。
兩個人都沒有看著對方,但看著那抽屜衣服,應鐸卻有終於如此的如釋重負。
所以即便在吵架期間,她也想著以後讓他來住。
他們其實從來沒有斷過。
他摸摸她的頭,但什麼都沒說,拿了衣服去浴室。
他洗完澡,唐觀棋翻抽屜,拿出來一條鑰匙,遞到他面前:
“鑰匙給你。”
應鐸記得她進門是摁指紋的,有意道:“一定要鑰匙?”
唐觀棋果然不防,思索著:“那……你跟我輸一下指紋吧。”
她往門口走,應鐸在她身後揚起一抹淺笑。
錄入指紋之後,應鐸當然跟著她進房間。
但看了她的床一眼,應鐸就知道不夠,語氣溫柔地委婉道:“這床短了點。”
唐觀棋不解:“一米八乘以一米八的床哪裡小———”
她突然想起來應鐸差兩三厘米就一米九了。
她預設他一米八了。
左右看了看房間,她很快找到解決方法:“那把沙發移到床尾,應該就夠了。”
她指的那張沙發的確剛好和床同寬,高度也和她的床差不多。
她走過去要移,應鐸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我來。”
應鐸把沙發推過去,調整一下位置,對準剛剛好,床尾多出大半米的長度。
唐觀棋看著已經拼好的床,突然有點侷促:“那我去沖涼了。”
他嗯。
她去洗澡,應鐸沒有躺下就睡,而是把她睡得走位的床單掖好,整理了一下她的房間。
唐觀棋洗完出來就發現房間變得整潔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上床,躺在應鐸旁邊。
她一躺下,應鐸就放下手機。
沒多久,他就移過來,把她摟在懷裡,低喃:“你的床好小。”
明知他是假借床小的藉口和她抱在一起,唐觀棋也好像不知道地應他:“哦。”
彼此心知肚明卻不戳破,緊緊依偎在一起,從對方身體裡汲取濃厚的思念,就這麼抱著睡著了。
但半夜應鐸都睡熟了,突然被蹬醒,感覺到懷裡的人一直在掙扎,但又不是要掙扎出他懷裡,像是身上有針一樣挪來挪去。
他聲音沙啞:“怎麼了?”
她一直試圖用力伸直自己的腿來減緩疼痛,雙臂像伸懶腰一樣伸著,延展自己的身體,似撒嬌地抱怨哼一句:“好痛。”
她聲音嬌氣,有知道應鐸在旁邊,故意撒嬌要人關心的意圖。
應鐸明白過來,她應該是生長痛。
也知道她故意撒嬌,應鐸緊緊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裹著她,手用力去替她按摩大腿,唐觀棋閉著眼,又身上長針一樣掙扎了一會兒,過了大概十幾分鍾,她不掙扎了,又沉沉睡著。
一大早,唐觀棋剛剛起床,孫玉玲就打電話給她。
而應鐸在房間外面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幹什麼。
唐觀棋接通影片電話。
孫玉玲一看到她,就說:“一大早兩個人都不見了,害媽咪一通好找哦。”
唐觀棋還沒來得及解釋,孫玉玲就語出驚人:“你嘴上那個是不是應鐸親的?”
唐觀棋連忙摸了一下嘴唇,什麼印子都沒有。
但孫玉玲目的達到,把她詐出來了,拉長聲音揶揄:“哦,所以你們大半夜真的出去約會。”
在長輩面前,唐觀棋有點不好意思,孫玉玲卻笑著安撫她:
“感情這麼好,我開心,媽咪就冇機會嫁給自己中意的人,你中意應鐸,應鐸也中意你,說實話很難得。”
被長輩調侃這個,唐觀棋不太好意思。
孫玉玲卻感慨:“走到這個位置,最難得的就是真情,應鐸中意你太合適了。”
唐觀棋有點詫異,她出身很不好,之前還有缺陷,作為母親,對方應該嫌棄她不夠格才對:
“……為什麼?”
孫玉玲沒有那種面對晚輩就要端著長輩架子的想法,像同齡人一樣坦誠地聊天:
“因為應鐸其實有很多無力的時候,你是敢爭敢搏命的,像捅破天也把自己的命抓在手裡的人。”
唐觀棋的事她都知道,很驚訝的同時,也覺得應鐸需要這樣的另一半作為他的主心骨。
最近吵架的事她都聽說了,其實也免了她最後一層擔憂。
雖然具體原因不清楚,但如果一心假意來攀附應鐸的人,是不敢這麼和應鐸吵架的。
唐觀棋倒蠻有性格。
一個很敢闖敢搏,也願意為了救應鐸置身危險的,完全補足了應鐸這種謹小慎微,走一步想十步的膽怯性格,一定程度上來說,她真的很適合應鐸。
孫玉玲不吝惜讚美,悠悠道:
“你對應鐸來說,像是沒見過的另一個磁極,思維一輩子都值得他去欣賞,哪怕是對我來說,你都很新鮮。”
唐觀棋都有被誇得有點受寵若驚。
孫玉玲笑著:“我有時會想,如果我年輕時和你一樣,很多事不會走到這個地步,有時壞一點,心狠一點,才能過得好。”
她感覺到對方年輕時應該發生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阿姨…”
孫玉玲慢悠悠道:“別叫我阿姨了,叫媽咪,別讓我下次再糾正了喔。”
唐觀棋點點頭,露出笑意:“好。”
掛掉電話之後,唐觀棋一出去,才發現應鐸窸窸窣窣是在做飯。
應鐸把早餐放到她面前,一個三明治和一杯熱牛奶。
煎蛋糊了一點,牛排也是,酸黃瓜是她冰箱裡本來就有的,最好的只有麵包機烤的麵包,受熱非常均勻,夾出來的三明治因此還能看。
她咬一口,發現味道竟然還過得去。
正在她品嚐田螺先生做的早餐時,忽然聽見應鐸道:“昨晚夢到你了。”
一大早就這樣幹嘛。
唐觀棋心裡甜蜜,一時都不自覺嬌羞起來:“你夢到我什麼?”
應鐸娓娓道來:“夢到我二十歲的時候打網球,球飛出球場,滾到一個妹妹仔腳下。”
她深覺不對:“那個妹妹仔該不會是……”
他笑:“是啊,十二歲的你,你剛好在旁邊玩。”
“所以我請你幫我撿一下球。”
唐觀棋都能想到他肯定很有禮貌很有教養地問,她好奇:
“之後呢,我撿了吧?”
應鐸點了點頭:“撿了。”
唐觀棋旖旎於自己在他夢裡這麼人美心善:
“之後呢?”
應鐸淡聲:“你錘了我一拳。”
唐觀棋的笑猛地僵硬在臉上:“?”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打在這個位置,我眼前一黑就醒過來了。”
唐觀棋把自己的碗拿下餐桌,往客廳走,惱羞成怒:“不想同你吃了。”
應鐸看著她走到客廳茶几前的地毯上坐下。
他壓著笑,儘快吃完,起身去哄她。
唐觀棋還在吃三明治,應鐸坐到她旁邊:“這麼好吃嗎,你好像很中意?”
故意等他哄的唐觀棋:“一般般。”
應鐸看了一眼她的客廳,發現角落有一塊白板,上面零零散散寫了一些計算公式。
應鐸沒有繼續硬哄,而是拿起油性筆,在她的白板上畫了兩個小人。
女小人眼尾上揚帶些傲氣,睫毛翹翹,漂亮得哪怕只有幾筆也美麗沖天,男小人一板一眼老老實實。
回頭看唐觀棋,她不理他。
但應鐸只是收拾了一下碗筷,再回來就發現女小人被改成了壞笑的表情,並不漂亮,看起來超級壞,嘴斜斜咧著,眼睛也是刀把眼,還伸腳踹男小人的膝蓋。
幼稚得應鐸忍不住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