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王朝巔峰時期有三百六十城域,但在「群虎噬龍」後每況愈下,而今僅剩一百八十城域。
豐都城域位處邊疆,除了與青雲山脈接壤外,放眼四境並無外敵,又豈會有生靈塗炭的危局?
“你不懂。”子鼠搖了搖頭道,“修煉到了老夫這種層次,靈覺已然強橫無比,所謂預感,更像是對未來一角的窺視。”
沉默片刻後,子鼠失笑道:“我與你說這些作甚?小子,專心修行便是,莫要墮了「辰龍」聖心的威名。”
不等步千里開口,子鼠武氣席捲,身形陡然膨脹百倍,裹挾著步千里破入高空,朝步家鎮方向飛去。
狂風席捲而過,步千里只覺眼前一花,周圍環境已然大變。
此刻,一座高大的牌坊正佇立眼前,牌坊由堅硬的石材精心雕琢而成,高大而挺拔,石柱粗壯而堅實,穩穩地支撐著上方的牌樓。
牌樓雕刻著各種栩栩如生的圖案,有靈動的瑞獸,有嬌豔的花朵,還有蜿蜒的藤蔓,最上方是以鎏金渲染的“步家鎮”三個大字。
步千里看著眼前熟悉的牌坊,心中驚道:“好快的速度,竟在眨眼之間回到步家鎮。”
青雲山脈與步家鎮距離少說有五十里地,以步千里的速度,至少要奔襲一個時辰,可見子鼠速度之快。
這時,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對著子鼠伸手一招。
子鼠瞳孔渙散,化作一道殘影,回到這道人影肩膀上匍匐假寐著。
“老叫花?”步千里看清來人,微微一怔。
此人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赤著雙腳時走路時一瘸一拐,對著步千里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子鼠前輩?”步千里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他肩膀上的老鼠,恍然大悟道,“這才是你的真身?”
老乞丐微微一笑,道:“今後若遇上什麼麻煩,亦或有修煉上的難題,可以來老夫棲身的狗窩尋我。”
自步千里有記憶以來,老乞丐就住在牌坊附近的狗窩,多年風吹雨打始終不變。
即便有好心人給他棲身之所,老乞丐說什麼也不願挪開半步,久而久之,眾人也就隨他去了。
又有誰會想到,眼前這位強橫無比的超凡者,明面上居然是個不修邊幅的老乞丐。
“前輩,以您的身份,何必要如此作賤自已?”步千里問道。
“作賤?”子鼠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老夫這是以身入紅塵,體悟人生百態,箇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步千里從未聽過如此修行方式,只好閉口不言。
“射日箭術你要日日勤練,未羊那邊找時間去一趟,那老傢伙珍藏的寶貝不少,記得討要一件見面禮。”子鼠眨了眨眼,指了指步千里手上的辰龍戒。
「十二生肖」招收的成員數量極少,正因如此,子鼠等人對後輩多有提攜,願意給出一些珍貴資源。
步千里牢記心中,與子鼠分別後,沿著青石路進入步家鎮。
日頭西斜,鎮上人勞作一天後,踏著夕陽餘暉有說有笑返回家中。
步千里走在路上,行人紛紛露出異樣的神色,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敬畏,眼中是藏不住的驚懼。
略微一想,步千里就明白了原因。
步擎天成名已久,卻慘死在步千里手中,訊息不脛而走,街坊四鄰難免會心生畏懼。
“這宅子是住不了了,得另尋一個棲身之所。”步千里在門口皺眉駐足,思索片刻後,來到琉璃街的牙行。
趁著牙行尚未關門,步千里花了一刻鐘,買下了一個三進三出的宅子。
這座宅子坐落在隨風街上,宅子的主人早已遷居豐都城,因此常年空置在此。
相比起寸土寸金的隨雲街,這座宅子的裝潢略顯簡陋,但佔地足有半畝,宅內一應物品準備齊全,可謂是價廉物美。
從步擎天父子身上,步千里總共得到了五千兩銀票,除去賄賂鎮長的五百兩,還剩下四千五百兩左右,足夠讓他揮霍。
在牙人的千恩萬謝中,步千里走出牙行,正準備找個酒樓犒勞下五臟廟,忽然轉頭一看,一道熟悉的人影正迎面走來。
“李尋!”步千里微微一怔,出聲叫住此人。
李尋負責鎮守的正是琉璃街,說是鎮守,實際上大部分時間是獨自修行,只是讓預備役提前適應軍營任務。
在琉璃街遇上他並不奇怪,但古怪的是,此刻的李尋兵器甲冑離身,衣服上殘留著大片血漬,正埋著頭在人流中慢慢挪步。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尋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鼻青臉腫的臉龐,眼眸通紅,似乎剛剛大哭過一場。
“千里……”李尋微愣,擦了擦眼角,勉強一笑道,“你不是進山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先別說我,你這是什麼情況?”步千里皺眉道。
“我?”李尋眼中閃過一絲悲色,“我打算放棄鎮守任務,返回陷陣軍閉關修煉。”
“為什麼?”步千里奇怪道,“你連契約獸都沒有,鎮守任務是獲得軍功唯一的方式。”
李尋雖然性格怯懦,但成為陷陣軍後明顯發生了轉變,有了一絲戰場兵士的模樣。
為什麼僅僅一天,他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如此唯唯諾諾?
“呵呵……”李尋低著頭,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步千里,你知道黑虎幫嗎?”
“嘿,黑虎幫是豐都城域最大的幫派,你一定知道對吧。”
“在我們李家鎮,黑虎幫魚肉百姓、無惡不作,但官府始終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任由他們逍遙法外!”
“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我才徹底看清!伍長命我前去搜集黑虎幫的罪證,可他們根本不懼怕陷陣軍,反而請來府兵對我拳打腳踢。”
“那些豐都府兵說我越界行事,將我的腦袋踩到腳下,逼迫我給他們舔腳底板!”
李尋面色發白,聲音顫抖,身軀也在顫抖,脖頸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神色猙獰猶如厲鬼。
“最令我無法接受的,是黃孟那個畜生!”
“他明知道我沒有契約獸,明知道黑虎幫的存在,明知道府兵是他們的後臺!”
“可在我向他求援時,他卻與豐都府兵推杯換盞,甚至親手打斷我一條腿!”
李尋憤怒地嘶吼著,露出擇人慾噬的神情,街上的行人被他撕心裂肺的怒吼嚇到了,紛紛避而遠之。
對男人……尤其是十幾歲的少年而言,正是血氣方剛之時,被人踩在腳下的羞辱,遠遠勝過身體上的疼痛。
可想而知,李尋必然是壓抑了整整一天,才會在此刻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