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熙一瞬間就清醒了。

他在做什麼？

這是他可以奢望的事嗎？

靠藥吊著命的人，靠一把一把止痛片假裝自已是個正常人。

他極力忍住想哭的衝動，“老婆，我們不想了好不好？”

“我不想，你也別想好不好？”

葉梵難耐的哼了兩聲，身體難以自持的顫慄，“不舒服……難受得很……硯熙哥，我想……”

寬闊的手掌一遍一遍摩挲著女人的後背，安撫她的身體。

“乖乖好點了嗎？”

“沒有……難受……”

她是真難受，先是喝多了酒，沈硯熙又幹柴烈火一頓親，全身上下躁動不安，沒有一處舒坦。

“乖乖等我一小會兒。”

剪指甲，磨指甲，洗手，消毒……

他的指甲本就不長，怕弄傷她，磨得圓潤。

沈硯熙換完床單，暗罵自已廢物，把前菜搞成了正餐。

“舒服了嗎？”

女人閉著眼微微點頭，聲音乾澀得不像話，“你用的手？”

“嗯。”他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我洗過手了。”

“就這麼不想碰我嗎？”

沈硯熙仰頭望著天花板，胸前揪心的疼，“我有我的苦衷，這樣對我們都好。”

“讓沈先生見笑了。”

“葉梵你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我們好聚好散。”摧枯拉朽似的疼痛從肝部傳遍全身，沈硯熙弓著腰起身下床。

“早點休息吧，我去書房睡了。”

身體壞得很快。

比他想得要快得多。

一夜無眠，直到東方漸明。

沈硯熙撥通主治醫生的電話。

程醫生迫不及待的問：“沈先生是改變主意了，要回英國治病嗎？”

他點燃一支菸，猛吸一口，吐出兩個大大的眼圈，“不是。”

“那沈先生是？”

沈硯熙撕心裂肺的乾嚎，“我特麼想睡我老婆，我愛她，我想睡她，我想抱著她跟她做啊。”

“我好久都沒跟她做了，久得像上輩子那麼遙遠。”

“我想啊，每天都想，每時每刻都想。”

病人時常會有情緒崩潰的時候，尤其是無藥可醫、生命進入倒計時的病人。

程醫生已經見怪不怪，詢問道：“沈先生是需要偉哥嗎？”

“需要你妹！”

胸前悶得像要炸開一樣，沈硯熙閉上眼，輕揉眉心，“有合適的........捐獻嗎？我想活下去.......”

“抱歉，沈先生，還沒有。”

“現在唯一能跟沈先生匹配的是編號：XJ99708，人體器捐獻志願登記，女性，今年25歲.......”

眼角淚水滾落，沈硯熙掐滅手裡的菸頭，“閉嘴吧你。”

敲門聲響起，又輕又緩。

是周姐。

“沈先生，下樓吃早餐。”

沈硯熙聽到敲門聲，脫掉外套，換了件卡其色針織衫，去去身上的煙味。

葉梵鼻子靈敏得很，不喜歡他抽菸。

在結婚後，他原本是戒菸了的。

在英國治病的兩年，心緒鬱結，無處發洩，又開始抽菸。

沈硯熙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要麼早起看財經新聞，要麼處理工作。

今天卻在書房裡，睡到葉梵都下樓了。

周姐覺得蹊蹺，打探道：“沈先生是跟太太分房睡了嗎？”

沈硯熙想笑，勉強忍住，“這是在給我媽當偵察兵？我媽給了你幾個錢？”

清晨的陽光照在葉梵臉上，她安安靜靜的端坐在餐桌前，悽美又絢爛。

女人未施粉黛，頭髮胡亂的挽起，燕麥色的毛衣裡，是一件高領打底衫。

沈硯熙又開始抓心撓肝的想。

哪怕她穿得嚴嚴實實，完全與風情不沾邊。

葉梵喝醉酒後完全就斷片了，最後的記憶是跟江也在天台上喝酒。

至於怎麼回來的？又怎麼洗澡換衣服躺在床上，一概不知。

“咳咳。”

她清咳兩聲，快速瞟了沈硯熙一眼，帶著宿醉的鼻音，“那個，昨天.......昨天吧........”

“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賊眉鼠眼，偷雞摸狗。”

沈硯熙單手托腮，笑得吊兒郎當，“你的好姐妹江也送你回來的。”

“老婆你很牛X啊，你看看你的兩朋友，一個娘娘腔，一個男人婆。”

“有像男人的女人，也有像女人的男人，看似有男有女，其實有女有男。”

“要男人有女人，要女人有男人。”

葉梵聽出了話裡的諷刺意味，回嗆道：“我以為沈公子只會上財經版，想不到今天上的是娛樂版。”

拿起手邊的報紙念起來。

【爆！《MG》亞洲區主編江也與坤正集團二公子沈硯熙舌吻 兩人戀情坐實】

沈硯熙一把扯過報紙。

記者們還是會拍的，就這十秒不到的事，張張勁爆，全是雷點。

櫻紅的唇，唇角的血，十指緊扣，眼神拉絲........

沈硯熙越看越來氣，他怎麼像受？

菊花一緊。

沈硯熙夾起灌湯包，報復似的一口咬破，舌頭火燒一般，燙得跳腳。

葉梵心裡暗爽，幸災樂禍的哼了聲，“活該。”

胸口堵得慌，沈硯熙鼻子一酸，她是那麼鮮活明媚。

看似生人勿近，其實，如果走進了她的世界，會發現她是多麼的有趣，生機勃勃。

在沈硯熙的記憶裡，母親對葉梵，從未有過絲毫的善意。

父親工作繁忙，爺爺過世後奶奶纏綿病榻，身體不好，對她的管教有心無力。

她在心裡鑄起了一道厚厚的牆，外人只能看到她的呆板無趣。

可一旦，突破了那道厚牆，靈魂散發著花香。

沈硯熙眸色一沉，近乎冷漠，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涼薄，“離婚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碗裡的生滾魚片粥突然就不香了。

葉梵仰頭，眉骨微挑，“怎麼？不提這兩個字你沈二公子就不會說話了？”

沈硯熙低頭躲避她的目光，“資產清單我已經安排秘書今天早上發到你郵箱了。”

“婚後財產歸你，先兌付一半，你嫁人的時候再兌付另一半。”

“婚前的部分，我給了媽，免得她為難你。”

不容置喙的語氣讓葉梵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強撐著不讓自已哭出來，“沈先生還真是大方。”

說罷，意識到些許不對勁，“你把婚後財產給了我，婚前財產給了媽，你是打算去霍家做贅婿？”

沈硯熙喉嚨發緊，嬉皮笑臉道：“沒準是去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