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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章 第一次

車廂裡又是長久的沉默。

沈硯熙索性搖下車窗,和煦的陽光照進車裡,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

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已聽,還是在說給她聽。

“怎麼就這麼固執呢?小時候就固執,虧還沒吃夠?吃一塹長一智,都吃了多少塹了,也沒見你長點智。”

碎髮隨意搭在額前,刀削般的下顎線稜角分明,配上高挺的鼻樑。

本就是偏硬朗的五官,卻鬼使神差的長了一雙桃花眼。

薄唇紅潤,削弱了男性的堅硬剛強,憑空增添幾分玩世不恭的魅惑。

“看就明目張膽的看,偷偷摸摸算什麼回事?”

發現葉梵在偷看他,沈硯熙玩味似的眯著眼,“偷雞摸狗。”

葉梵羞臊咬唇,“誰看你了,要不要點臉?”

“本少爺生得這麼美,離婚前你想多看幾眼,也是人之常情。”

離婚,離婚,離婚!

三句話不離不開這兩個字。

在今天,霍寶兒說自已與林家退婚之前,她從未想過與沈硯熙離婚的事。

儘管沈母刁難她,傭人們看不起她,沈硯熙冷淡她。

她給自已找了很多借口,婚姻本就是平淡的,婆媳本來就是難處的,傭人們本來就是拜高踩低的。

獨獨沒有想過離婚。

“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眼底泛起點點猩紅,“我們結婚是奶奶同意的,離婚也要奶奶同意。”

這句話把沈硯熙殺了個措手不及。

“不是........”

他扯了扯領帶,笑得混賬又無賴,“老太太都死了三年多,早投胎轉世了,你去問她?”

女人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奶奶同意離婚,我什麼都隨你。奶奶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他是瞭解葉梵的,從小到大,她就倔強得很,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她願意的事情,不管多難,哪怕是飛蛾撲火。

而她不願意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結婚後,他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大學畢業,等到她第一次對自已敞開心扉。

等到她心甘情願吻他。

在海邊那棟白色別墅裡,她把自已毫無保留,完完全全的交給他。

那一天,沈硯熙等了十年。

溼漉漉的眸子含著水兒望向他,“硯熙哥,去.......”

“行了行了行了。”沈硯熙罵罵咧咧,一腳油門踩到底,“你們女人真是麻煩,一個鬼有什麼好問的?”

“封建迷信不可取,老太太要是還有點良心,早該保佑你發財。”

“老太太做鬼也沒想到,結個婚還要包售後.......”

沈家祖墳在摩星嶺,位於香江城西北遠郊,距離香江一號超過200公里。

沈硯熙不知道自已為什麼就想順著她這一回。

明明他早就決定了,明明他已經知道不會再有奇蹟了。

火紅的晚霞鋪滿天空,秋風起,捲起地上的枯葉。

墓園一片寂寥蕭條。

沈老太太葬在老爺子旁邊,照片上的她端莊慈祥,微燙的捲髮掛在耳後,笑盈盈的望著前方。

“奶奶。”葉梵“撲通”跪下,連磕三個頭。

“二哥要跟我離婚,我.......我來問問奶奶同意不同意。”

這聲“二哥”一出來,就像羽毛拂過寧靜深邃的湖泊,泛起陣陣漣漪。

在結婚後的很長時間裡,葉梵對他,都是客氣疏遠的,跟之前沒什麼區別。

喊沈墨清大哥,喊他二哥。

後來,他佯裝介意,告訴葉梵,他是她丈夫,必須要跟大哥區分開來;她才慢慢改口喊他“硯熙哥”。

沈硯熙胡亂揉了揉她的頭髮,遏制住自已吻下去衝動,嗓音粗戾,“別搞這麼多前戲,葉小姐,我很忙的。”

女人從大衣內側口袋掏出一個硬幣。

“奶奶如果不同意離婚,就讓硬幣正面朝上;如果同意離婚,就讓硬幣反面朝上。”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沈硯熙無聊的踢開腳邊碎石。

“哪裡不能拋,拋個硬幣,讓我開車三小時來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

他驀然閉嘴,喉結上上下下滾了十幾個來回,嘴邊的那聲“乖乖”始終沒有喊出口。

葉梵把硬幣捧在掌心,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嘴裡唸唸有詞。

這種虔誠,沈硯熙曾經看到過一次。

硬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旋轉著落下,兩人同時蹲下身。

“正面,奶奶不同意離婚。”

女人的眉眼突然舒展,迫不及待的把硬幣攥緊在手心。

這心虛的樣子把沈硯熙都給氣笑了。

但凡是有個幼兒園文憑,都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沈硯熙悶笑一聲,“交出來。”

“交什麼........”

葉梵轉過身,背對著他,“奶奶不同意離婚,你違背奶奶的意志,你就是不孝。”

喲喲喲。

能耐了。

還學會了搞道德綁架這一套。

就是水平很一般啊,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長臂扯開外套,葉梵往後一躲,硬幣從口袋裡掉出來。

他將葉梵攔在身後,撿起地上的硬幣。

正面——

還是正面。

硬幣兩面都是正面。

“葉梵,你可真行,你連鬼都騙。”

起風了。

風從河對岸吹過來,刺骨的寒冷。

她一粒一粒扣緊外套,忍住淚意,“沈硯熙,我們不離婚行不行?”

“你要是覺得我哪裡不好,我改啊。”

“我從小到大,沒有談過戀愛,我不知道怎麼去取悅另一半,不知道怎麼去變得有趣有情調。”

“奶奶去世前兩天,我才知道自已要嫁給你。在此之前,我連男性朋友都很少,你是........”

葉梵咬著唇,淚水洶湧落下。

“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你自已.......知道的。”

沈硯熙當然知道,那天太過於美好。

以至於,這兩年,每次疼得痛不欲生時,都是想著那天她的臉。

她一絲不掛,只在隱私部位打了兩個酒紅色的蝴蝶結,又嬌又嗲,“老公,拆開。”

屋外電閃雷鳴,屋內潮水洶湧,一室旖旎。

“所以呢?”沈硯熙聳聳肩,攤開雙手,冷笑道:“要我對你負責?搞這麼多事,你打算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