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妍秋的溝通比她預計的要順利很多，葉梵連想都不敢想，媒體口中無緣無故黑臉的三金影后，對她的提議全盤接受。
“所以，葉小姐的意思是，這套衣服，更適合無盡海系列的作品？”
纖纖玉指戴起項鍊，在頸脖處稍作比劃，璀璨一笑，“我覺得也是。”
“華倫天奴的這套衣服，看似植入了許多時尚叛逆的元素，其實暗戳戳的致敬自已1951年一款海洋系列主題。”
“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無邊無際的大海，不再見的愛人，比海還要深不見底的憂傷，還有——”
“刻骨銘心又無處安放的思念。”蘇妍秋示意助理過來給她送一杯咖啡，隨意笑了笑，“我說得對嗎？葉小姐。”
很對。
天知道在沈硯熙去英國的兩年，她一次一次去月亮灣海灘，一次次去那棟海邊的白色房子。
一坐就是一整夜。
她不敢去碰那張床，那張沙發，那裡的每一件擺件，每一個杯子。
全都是關於沈硯熙的記憶。
江也捧著花推開化妝間的門，蘇妍秋上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Honey，好久不見。”
“寶貝，首飾選得還滿意嗎？”
“非常棒，江大主編推薦的，錯不了，我美嗎？”
“很美。”江也撫摸過她的臉，仔細端詳一番，“再也沒有見過比寶貝更美的女人。”
蘇妍秋已經年過五十，江也三十歲不到，兩人站在一起不似姐弟，倒似姐妹。
二人從時尚聊到電影，又聊到圈裡資本家的醜孩子們。
葉梵覺得自已有些多餘，默默退出房間。
與沈硯熙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一天前：一張財產清單，和一份離婚協議。
財產清單上詳細列出了沈硯熙名下的所有產業，還有投資收益。
離婚協議也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婚前財產歸沈硯熙所有，婚後財產歸她。
今天週五，她沒有理由再拖下去。
這種慢刀割肉似的疼痛讓她緩不過氣來。
還不如索性痛快一點，約個日期。
沈硯熙的電話無人接聽，剛撥過去就轉到智慧語音助手，“請在滴聲之後留言。”
“沈先生，下週二我時間比較方便，如果你也OK的話，我們下週二早上十點，民政局見。”
“離婚協議和財產清單我看過了，沒有問題。”
天空灰濛濛的，沉重而壓抑，一如她的心情。
她沿著馬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聽到“滴滴”的汽車喇叭聲。
一回頭，是江也。
葉梵停下腳步，笑問：“拍完了嗎？”
“還沒有。”車緩緩停在路邊，“外面風大，到車裡來。”
若有若無的海洋香瀰漫整個車廂，清新淡雅。
“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見了，怎麼不多說兩句？”
“我不擅長。”葉梵垂頭，捋了捋散落鬢邊的碎髮，“你還不瞭解我，我不會說話，似乎什麼都做不好，在哪裡都覺得侷促。”
“如果，我跟媽的關係能好一點，像霍寶兒跟媽那麼親近，或許……或許媽現在也願意向著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江也是天底下最好的聽眾，不管什麼時候，面對他，葉梵都能說出心裡最真實的話。
“算了，成全他們吧。這樣僵持著，我難受得很。”
沈硯熙已經搬出去跟霍寶兒同居了，霍寶兒也由黎佳慧以準兒媳婦的身份帶在身邊。
難道真的要她脫光衣服躺在兩人中間嗎？
“不想了，梵梵，你很好，哪兒哪兒都好。”
“很美，很有才華，對朋友真誠……”
一想到江也剛才跟蘇妍秋的膩歪勁兒，葉梵“噗呲”笑出聲，“你真是，你的誇獎跟心形石頭一樣，是批發的嗎？”
他剛要說，就算是批發的，心形石頭也只送給自已心儀的人。
轉念一想，覺得矯情得很，“真想好了嗎？如果把他讓給霍寶兒了，可沒有後悔藥吃。”
“不後悔。”
葉梵仰頭對上他的眸子，炫耀似的點了點手機，“我要了很多錢，很多很多錢。”
“很多是多少？”
“多到——”
突然想起宋喬一口中賣鉤子的事。
“多到你不用賣鉤子，宋喬一不用在腦門上貼贊助商的傻X廣告。”
“而我呢，可以夜夜笙歌，每晚點十個男模。”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她歪著頭，碎髮從耳後散落下來，用手攏了攏，遮住微紅的眼眶，“怎麼樣？厲害吧，我要到了這麼多錢。”
“厲害極了，十個男模你打算怎麼分？”
“三個給你，三個給喬喬，我留四個。”
“不不不。”眉眼彎彎，江也笑著搖搖手，“我五個，你五個，咱倆對半分。”
“那喬喬呢？”
男人勾起一抹笑，舔了舔唇，“給吉吉國王，你得點公主，胸大腿長，36D。不能點男模……”
電話鈴響起，葉梵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江也瞟了一眼，來電顯示：親親老公。
親親老公，乖乖老婆。
她還是沒改備註，沈硯熙不也沒改麼？
心酸得不像話，江也拉開車門，“你接電話，我下去抽支菸。”
他裹緊大衣，望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女人，頭也不回的走遠。
“沈先生。”葉梵接起電話，“我對離婚協議的條款沒有異議。”
葉梵頓了頓，“那我們下週二早上……”
“那個時間不行。”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嘔吐聲，夾雜著咳嗽，“我感冒了，病毒性感冒，傳染性很強，不宜外出。”
心中的那顆大石頭緩緩落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是又躲過了一次嗎？
語調變得輕快，“那你多喝熱水，按時吃藥，謹遵醫囑，再約時間，拜拜！”
葉梵毫不猶豫結束通話電話，晚一秒都怕對方反悔。
她衝著江也的背影大喊，“小也歐巴，我打完電話了。”
女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連陽光都跟著明朗起來。
這麼快嗎？她不應該哭哭啼啼或者默不作聲嗎？
江也揮揮手，“聊完了？”
“嗯。他感冒了，無法外出，下週二不能跟我去民政局，等後面再約時間。”
眼裡神采飛揚，“小也歐巴，收工了我請你吃烤肉。”
“好啊。”江也扭頭，扯了扯領帶，緩和胸口的窒息，“你開心就好。”
“葉梵，你開心，我就很開心。只要你開心，不管做什麼，我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