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轉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一號,禮拜四。
禮拜三禮拜四兩天,系統連續到半島酒店‘劫掠’了兩次,昨天是兩百顆‘香煎帶子’,今天又是二十隻‘花凋蒸北海道帝王蟹’。
也許是半島酒店家大業大吧,系統薅起羊毛來一點不手軟。當二十隻大盤突然出現在空間時,著實把杜守義嚇了一跳,目測裡面每隻螃蟹至少四五斤重了。
‘漁村人和你有仇啊?’這是他當時的第一反應。
今天系統簽到的時候科里正在組織學習,這也是這次工作組下來的原因。不過杜守義知道應該沒他什麼事,系統明擺著一副‘窮奢極欲’的樣子,能有什麼事?
知道工作組下來後,他考慮過是不是該讓小北換個崗位了?張處長這次去武漢就轉到了生產計劃部門,幹起了實務。這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也許聞到一點味道了。
不過小北挺喜歡宣傳工作的,未必肯走。這姑娘有點小小文青。
而且她想要離開宣傳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到的事,至少需要找個合適的人來接她的廣播員,於海棠顯然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說起於海棠,最近還發生了件讓人吐血的事:於海棠的姐姐於莉搞物件了,那男的不是閆解成,竟然是許大茂!
說來也是孽緣,許大茂在外面借了間房子,就在於莉她家對門。這下不用誰來撮合,兩個人王八瞧綠豆,看對眼了。
當杜守義聽四喜說起這事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天。他覺得老天此時應該炸個響雷,再來道閃電才更應景!太特麼晴天霹靂了!
按理說於莉的擇偶標準應該是閆解成這樣的‘氣管炎’型,怎麼可能是許大茂呢?更何況許大茂還是個二婚?
這件事如今只有一個解釋了。按玄學來說,老於家必須有個丫頭栽在許大茂手上一回,不是老大就是老二。如今老大昏了頭,摺進去了,是不是說老二於海棠就能安全了?杜守義想了半天,也只能這麼安慰一下自己了。
午休時他提了一下調崗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小北坦率表示不太願意離開宣傳口,比起數字她更喜歡文字。
不過尋找接班人倒是可以考慮。隨著她的工作越來越多,學習會議任務越來越重,確實需要一個幫手了,這件事她已經向科裡反應過。
“我覺得於海棠希望挺大的。”
“你想找楊廠長說說?”
“不去,就是一種感覺而已。你工作上的事我絕不干涉。”
龔小北眯眯眼笑了,道:“謝謝。不過我挺喜歡你干涉的。”
“我只是提建議,不算干涉。”杜守義說這話時自己都沒底氣,龔小北上調冶金報社的事被他攪黃兩回了。
兩人正說著話,廠醫老蔣來食堂打飯了,他總是這樣在快收檔前過來。
杜守義此時看到他覺的挺不是滋味的。分廠廠醫明年要退休了,從學歷資歷來講,小任該去接替她的位置。可不知怎麼,人選好像換成了老蔣。
杜守義沒有為老蔣抱不平。醫務室什麼裝置都沒有,就是打個針量個體溫的地方,留誰都一樣。不過偶然間聽到老蔣的過往經歷,對他有些觸動了。
晚飯後他隨手拿起了吉他。
“Lately I wanna stay awake
I dont wao end
...
Say goodbye in all the possible ways.”
副歌清唱結束後,吉他進入,主歌風格產生了變化。
“我從沒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
也沒有見過人,在深夜放煙火
...”
杜守義把《Remember our summer》的前半段和《漠河舞廳》的後半段拼接到了一起。他在進行著小小嚐試,如果可行,那些記錄下來的‘殘歌’,也可以試著利用起來了。
“好聽。”一曲歌罷,婁小娥鼓掌讚歎道:“漠河舞廳在哪兒?”
杜守義想了想,忽悠道:“沒有漠河舞廳,這是種象徵。在種花最北端有個小鎮叫漠河,傳說那裡能看到北極光。伴著漫天北極光,在冰天雪地中翩翩起舞。冬和夏,冰冷和溫暖共存,浪漫而又絕望。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哦,我懂了。”婁小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用謝,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杜守義心裡滴咕了一句,但沒說出口。
“這唱得是老蔣吧?”龔小北問道。
“什麼老蔣?你們說的是誰?”
小北看了杜守義一眼,說道:“是我們廠的廠醫,年輕時在舞廳裡認識了個女孩,然後結婚了。第二年他妻子出意外死了,老蔣這輩子就再也沒結過婚,談過戀愛。”
“大情種啊?真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杜守義沒搭理她,看向龔小北道:“下午科長找我談了談,問我小任和老蔣之間更偏向留下誰,看來這事情還沒最後定。”
“你怎麼說得?”
“當然是誰都行。要是有可能,醫務室能擴建一下更好。剛建廠時一兩千人是這麼個醫務室,現在六七千人了還這麼個醫務室,不配套了。”......
在杜守義他們聊天的時候,烏大叔正在學校開家長會,李奎勇和烏小四一個班,他一個人來就包辦了。
每回家長會烏大叔都挺難受的,好事撈不著,問題一大堆,老師講著講著就會拐帶到這兩個小傢伙身上批評兩句。
可今天不一樣了,大勇和小四進步明顯,老師竟破天荒的表揚了幾回。這讓烏大叔頭一回覺得,原來開家長會是這麼‘過癮’的一件事。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麼個身手敏捷的跤把式,回家半路竟會把自己樂得絆一跟頭。
杜守義是被烏小四連夜叫去的,他一進門就聽烏大叔問道:“守義,帶石膏了沒有?”
“帶著呢,傷到骨頭了?”
身後的李奎勇緊張地問道:“大爺,您傷哪兒了?”
“大勇也來了?大爺沒事,你和小四出去玩會兒,讓你師父先給我瞧病。”
等孩子們走後烏大叔道:“你別擔心,哪兒都沒傷著,不過還要麻煩你給我上點石膏。我這一跤摔出個主意,回家和老爺子一商量,得,受傷吧,受了傷很多話就好說了。”
杜守義秒懂,這是準備對那幫摔跤的用‘病遁’呢。他笑道:“您準備傷哪兒?”
“胳膊肘怎麼樣?”
杜守義想了想,道:“要不下來點。”他用手點了兩個位置道:“就傷這兒吧。我給您做個連著手的,您就難受一晚上等石膏乾透,以後沒事摘下來,有事再套上去,什麼都不耽誤。”
烏大叔笑了,道:“那敢情好,就依你。”
在杜守義調石膏的時候,烏大叔把今晚家長會的情況講了講。今晚對他來說真是雙喜臨門:孩子們爭氣了,一直頭疼的問題也找到了解決辦法。
杜守義一邊幹活一邊安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應和兩句,可此時的他心中極不平靜。
烏大叔有個盤核桃的嗜好,不過這習慣有些江湖氣,所以他總在家玩並不帶出去。
杜守義剛進屋時那幾顆核桃就扔在桌上,他也沒太在意。可就在剛才不經意間再看到時,他的心忽然揪了起來:這就是小篆啊?!
秦朝統一六國後有一項重大舉措:車同軌,書同文。小篆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傳說由李斯建立的。
小篆有大致八種結構,但整體書寫原則離不開平衡對稱,轉勁圓潤。
說來很簡單,可漢字兩萬,小篆寫法更是千變萬化,可以隨意新增曲折。這短短八個字的內中深意該如何理解?
今晚,杜守義靠著幾枚核桃終於找到了那扇門。
核桃他有的是,回家後他把秦家三叔送來的野核桃倒出了一臉盆,一個個的去皮,一個個的仔細研究,遇到有意思的紋路還要用紙筆臨摹下來。
這一晚,他向著‘書壇亞聖’之路邁出了堅實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