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車篷之中，兩個聊天女子的聲音。
讓趙禮很是熟悉。
其中側臉枕著的柔軟膝腿，更是讓趙禮產生故地重遊的感覺。
好似很久以前體驗過。
上個意識間，還在和沐師妹感情爭執，轉眼再醒來，似乎就換了一個地方。
整個體驗，很久前的分神期試煉。
這讓趙禮心中充滿困惑。
正想著保持沉睡狀態，瞭解更多資訊的時候。
正在說話的英氣女子卻是柳眉一挑，目光卻猶如針尖一般落在趙禮身上，語氣不善的說：“既然醒了，還裝睡什麼？”
“呀，小姨媽，他醒了嗎？”
溫柔女子詢問。
“呵呵，這傢伙傻是傻，但也是男人，佔姑娘便宜的心思是烙在根子上的。”
英氣女子覺得趙禮是貪圖膝枕，由此充滿偏見說。
趙禮聽得對方言之鑿鑿的話，知道不能再裝睡下去，於是識趣的撐起身子，緩慢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藍色的車篷，以及支架篷布鏽蝕的鐵欄，再接著目光落下，看見的是搖搖晃晃昏暗空間中，兩張熟悉的面容。
“柳茗雪，柳曉芙？”
趙禮微張著嘴巴，瞪大了眼睛。
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卻遇見兩個無比熟悉的人，讓趙禮內心無比震驚。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柳茗雪眉頭緊皺，目光冰冷。
（等等，既然是熟悉的人，為什麼剛才不能感知，自已的修為呢？）
趙禮驚愕之後是心慌，想要運轉神識內視身體狀況，卻是發現自已完全沒有了這一技能。
現在的自已就猶如凡人一樣，以前的各種超凡能力，通通都消失了。
甚至是連繫統都不存在了。
“怎麼回事？”
趙禮驚慌的撥出這麼一句話，雙眼迷茫的看著自已瘦弱的雙手，兩隻手嘗試握了幾下拳頭，整體感覺輕飄飄的，沒有一點法力流轉的痕跡。
好似小時候，從仙俠超凡的動畫小說中退出，嘗試像動畫小說中的角色一般，擺弄法訣手勢，卻毫無反應，唯有無盡的虛空留在心裡。
“我問你話呢，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柳茗雪見對方上下搬弄軀體，臉上的表情也是豐富多彩，變化詭異，由此語氣變得更為氣勢洶洶。
“小姨媽你別這麼兇傻子，嚇著他了。
他這麼快醒來，可能之前昏迷不深，聽到了我們一些談話，所以知道們的名字。”
柳曉芙挪移了幾步，抱住柳茗雪安撫說。
趙禮從柳茗雪兇惡的語氣中驚醒，目光略顯呆滯的看向柳茗雪兩人，遲鈍的目光由矮及高，先是落在柳曉芙大腿上，猜測之前就是枕在那緊繃的淺藍色牛仔褲上。
接著目光左上移，看見的是柳茗雪黑色短裙褲，然後是腰間繫著的白色襯衣以及深灰色背心，整體非常的幹練和現代化。
這般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穿著，又是讓趙禮懵逼了許久。
柳茗雪聽到柳曉芙安撫的話語，又看見趙禮呆滯痴傻的神情，心中的敵視緩和了一下。
“真就是一個奇怪的傻子。”
柳茗雪啐了一口，罵罵咧咧一句，緊繃的腰背癱軟，倚靠回車子鐵護欄上。
眼下情況不明。
趙禮蹙了蹙眉，沒有多嘴生事，轉而面對態度溫和的柳曉芙，憨厚道了一聲：“謝謝~~”
“嘿嘿，沒什麼呢，也是你先救了我。
原本我和小姨媽約定在晉仙廟見面的，卻是你忽然跑出來，說這地方有危險，硬拖拽著我離開。
我半信半疑跟著走了幾步，果然就見著姬神帝的走狗匆匆路過，向著晉仙廟而去。
幸虧你的提醒，我才能躲藏起來，拖延了一會時間，等到小姨媽過來，聯手解決了那些走狗。
就是小姨媽難以顧及你，還是令你受傷了，實在抱歉。”
柳曉芙擺擺手，充滿歉意的述說了一下兩人之前的淵源，接著眨了眨水靈圓潤的眸子，好奇詢問：“你是怎麼感覺到危險來臨的？是不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你？”
“不清楚~~”
趙禮怔了怔，如實回答。
“傻人有傻福嘛，要不然他這個傻子，怎麼能在這絕望世界活這麼久？”
柳茗雪嗤笑一聲，毫不客氣說。
“這個世界為什麼絕望？”
趙禮覺得這是一個瞭解世界環境背景的機會，於是急忙順著話頭詢問。
柳茗雪抬起眼皮瞟了髒兮兮，亂糟糟的趙禮一眼，嫌棄的撇撇嘴，沒有回答。
柳曉芙尷尬一笑，趕忙代替柳茗雪解釋說：“很久很久以前靈氣復甦，萬物生靈產生靈機，大家都可以自由自在修仙。
修仙文明緩慢發展，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一個古老的姬姓家族，不知從哪裡得來了一本邪惡的功法。
這本功法分為主功法和子功法兩部分。
修行主功法的，可以坐享下面的人努力修行得來的修為和法力，並且子功法還可以分支，一級一級遞減，讓更多的人供養奉獻。
這個姬神帝實力弱小的時候，先是找沒靈根的人剝削修行，等到實力積攢了一些，再找資質差的，接著找資質好的，一點一點的侵蝕脆弱的修仙文明。
等到少部分人反應過來，繼續持續下去，整個星球都會成為姬神帝畜牧場。
然而此時，姬神帝的實力已經成長到難以抗衡的地步，他自稱神帝，統御全球，任何人從出生開始，就必須修行他的子功法，為他上繳靈氣和修為。
膽敢不從的人，都會成為他血祭的材料。
而他為了省心統治，還建立了一級一級的上繳靈氣修為的制度，他獲得收繳靈氣修為的最大部分，手下的走狗得到小部分獎勵。
並且他還許諾，等到他飛昇後，就會把主功法傳下去，讓後來者接替。
有了這個畫餅，他身邊的走狗，忠心保證，且搜刮剝削底層的靈氣，也更為積極。
以至於普通人苦不堪言，從開智起，就被逼著打坐修行。”
“就像是養殖場的裡雞或者豬一樣，生來就是為了長肉，被限制在狹小區域，沒有了自由選擇的機會。”
柳茗雪忍不住憤憤補充一句。
“呃，這功法本質，確實像豢養牲畜一般。”
趙禮聽到她們對功法的描述，心中驚異萬分。
這不就是以前《新九轉煉生法》的修煉方式嗎？
比起老功法直接血祭人魂，以至於後期指數級增長，導致竭澤而漁。
這種源源不斷剝削人修為的方式，確實進階了一些。
“你傻乎乎的，還懂這個？”
柳茗雪意外看了趙禮一眼。
趙禮笑了笑，沒有在言語上爭辯。
“呵，呆子。”
柳茗雪嗤笑了一聲，轉過脖子，望向車尾半開門外的荒涼世界。
就如古代重農抑商，希望草民除了安心種地，就不要再想其他事一樣。
姬神帝統治下的星球，普通人除了打坐修行，就禁止一切娛樂活動。
上面的人若是發現草民煉化上繳的靈氣不夠，就會有懲罰措施下來。
所以大家都待在住所努力修行，外面活動的人極少。
當然，這也和柳茗雪她們躲避追捕，走偏僻荒涼的地方有關。
趙禮跟隨柳茗雪視線，觀察外面倉促經過的荒涼世界，心中不斷思考眼下處境。
“對了~！”
此時一旁的柳曉芙咋呼一聲，想起了什麼，在身上一陣摸索，找出一把樸實無華的匕首，遞還給趙禮說：“這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防身武器，還給你。”
“真實匕首？！”
趙禮望見匕首的模樣，驚愕不已。
“這是它的名字嗎？好奇怪的名字。”
柳曉芙訝然說。
“謝謝你。”
趙禮伸手接過匕首，禮貌道謝。
“哎呀，感覺你這人有些變化，不像初見時那麼粗魯蠻橫。”
柳曉芙歪歪頭輕笑說，“當時抓著我的手，話都說不清楚，就叫我快走，完全無法交流。”
“或許是受了傷，因禍得福，腦袋靈活了一些。”
趙禮隨意找了一個理由。
“腦袋變好了一點，也沒有用處，連姬神帝都不廢物利用的傻子，想來是既沒有靈根，還難以理解文字圖畫。”
柳茗雪搖搖頭，毫不客氣打擊。
“倒是符合了甘地思想，非暴力不合作，廢物的足夠徹底，上位者就毫無辦法。”
趙禮自嘲一笑說。
“甘地是誰？”
柳茗雪脫口問了一下，但覺得太顯無知，乾脆轉變話題說：“當廢物能有用，那是前面還有一堆人制造麻煩擋著，姬老頭顧不過來，就懶的和你們這樣的計較。”
“也是。”
趙禮想起甘地給日記大王，提過一個關於對抗東瀛的建議。
柳茗雪見對方沒和自已抬槓，就無趣的轉過視線，繼續看車外荒涼單調的景色。
趙禮則是一隻手拿起真實匕首，一隻手摩挲著上面熟悉的紋理，心中的空虛和茫然，稍稍緩解了一些。
這東西就像標記點，讓自已內心凝聚一些實感，不至於懷疑一些虛無的東西。
趙禮撈起布衣，擦拭了一下匕首鋒利，接著玻璃鏡面一般的鋒刃，檢視了一下自已的面貌，發現長髮蒙面虯結交錯，亂糟糟一團，活像大街上的流浪漢。
難怪柳茗雪對自已如此嫌棄。
甚至趙禮沉浸心神下來，還能嗅到一些若有若無的酸味。
趙禮抬起目光看向柳茗雪她們，發現有一層層淡淡的光幕，想來是她們流轉法力，隔絕了自已的氣息。
趙禮無奈笑了下，收回目光，撈起亂糟糟長髮，對照光滑鋒刃仔細檢視面貌，發現臉龐烏漆嘛黑的，看不真切，不過透過深邃的眼神以及流線的輪廓臉型，還是能分辨出是自已的外貌。
趙禮望著鋒刃中模糊的自已，眨了眨眼睛，有一種大話西遊中，至尊寶照銅鏡的感覺。
“銅鏡給了提示，給了至尊寶三顆痣，變回孫悟空的指引。
你這一路跟隨的真實匕首，能不能給一些提示呢？”
趙禮不抱希望的喃喃自語，然而這真實匕首，卻是聽到了趙禮的話，原本正常鋒刃鏡面，一陣煙霧流轉，變化出了三行字。
【世界的本質，人的本質，自已的本質。】
“呃~~”
趙禮看見真實匕首起了變化，還欣喜不已，然而等看見提示的時候，剛剛升起的笑容頓時僵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接著趙禮苦笑一聲，幽怨嘀咕：“這算什麼提示。”
“看來你真是傻子，一個人能嘀咕這麼久。”
柳茗雪耳聰目明，聽到趙禮蹲在角洛，盯著普通的匕首嘀嘀咕咕，由此古怪感慨說。
“既然知道我是傻子，你為什麼總是和我搭話？”
趙禮沒好氣說。
柳曉芙聽得趙禮一提醒，神情一怔，目光奇怪的看向自家小姨媽。
是呀，小姨媽是很冷酷，很驕傲的呀，平時很少搭理人。
這次和傻子說的話，似乎多了一些。
“什麼叫我和你搭話.....”
柳茗雪莫名炸毛，激動想要反駁。
卻在這時，疾行的皮卡車猛然剎停，隊員驚慌大喊。
“敵襲！敵襲！”
“柳總隊，請求援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