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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頭等大事

江禎最為信賴的夥伴裡,塗山姣不知她遭難,霜花杳無音信,池勢和瑛娘與她決裂。她前幾日才從冥界搶來聚魂燈,此刻有再多疑問也不便再去冥界打聽。

手握冥王的法寶聚魂燈,時間有限,耽誤不得,重新收集魂魄成了江禎要做的頭等大事。

借用凡人之軀,她的身體比從前薄弱很多。羨淵擔心她在路上遇到危險,讓她留在太虛鏡裡。他獨自一人出發,走向世界各處收集她的魂魄。

他不知道她的魂魄散落在何處,漫無目的地在天地間遊走。完全倚仗聚魂燈的效力奔忙三日,一絲一毫的魂魄都沒能找到。

“小白龍,你回來歇歇吧,僅有幾日,我的魂魄還散不了。”

“不,我儘早集齊魂魄,也能早些安心。”

“也對,你還要用聚魂燈救你的故人,是該比我心急一些。”

那時的她魂魄散盡,根本沒聽到羨淵後來說的話,無從知曉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

羨淵心裡一緊,只覺得後怕。再晚一些,只怕是聚魂燈也救不回來了。

江禎看他咬牙硬挺的勁頭有些不忍,從十八重境界裡給他取來些吃食讓他墊墊肚子。這樣巨大的一條龍,還不知每年要禍害多少魚群,真讓他餓著肚子替她奔忙,她跟人間的無良掌櫃就沒分別了。

羨淵沒再拒絕,急匆匆放入口中,還沒嚐到滋味就已經囫圇吞下。

江禎瞧得出來,他是真的一刻都等不了。她強迫他先幫自己找魂魄,若是耽誤拯救他的故人,那便是她自私自利的過錯。

再怎樣心中有愧,她為保自己性命,都不能收手。

讓旁人出力為自己謀事,是江禎為人處世的一貫法則。她閒閒倚在藤椅上,一邊留心白龍的動向,一邊展開太虛映象照例巡視十八重境界。

所處的太虛宮是十八重境界裡最華麗的宮殿,彙集整個匠心境裡的能工巧匠,傾一國財力打造而成。

江禎一貫喜歡華貴的事物,不惜以創世神的身份向人類皇帝託夢,讓他們造出自己想要的宮殿,等境界中的宮殿落成,她便會運用自己強大的靈力將整座宮殿復刻過來。

利用人類的智慧勞動,打造自己的太虛鏡,這是她創造十八重境界的初衷。

太虛宮入口一棵紅葉古木繁盛參天,樹下有一方水池映襯著冠頂紅雲。廊道兩側燈火通明,盤桓曲折地搭建在幻海湖上。

從一旁的小徑走進廊道,便能遙遙望見鑲金包銀、金碧輝煌的奢靡宮殿。

阿姣說她庸俗,她不認為這是庸俗。能工巧匠傾力而為,成就的便是世間至美。

江禎喜歡繁複的裝飾,宮殿內部以鮫綃寶羅帳分隔。她獨守太虛境內不免無聊,會用靈力吹進來一陣風,吹著輕羅幔帳微微晃動,她也會在輕羅幔帳中跟著一起隨風起舞。

顧盼生輝,搖曳生姿,大抵說的就是如此。

羨淵在太虛鏡以外感覺到她曼妙的舞姿,疲乏的心底流淌出一股暖意,“禎禎,你真好看。”

江禎有些悵然,她已經失去的真身比現在這副人類軀殼還要好看。

“小白龍,你有沒有見過我的真身?”

“見過,禎禎的真身更好看。”

江禎對他的回覆很滿意,乖孫子嘛,最重要的就是嘴甜。

太虛宮大體沒什麼變化,奇怪的是所有用具都變成了雙份。

如若只是桌椅杯盞的數量變多,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她的太虛鏡蒐羅人間勝景,舊時的老夥伴們都會常來拜訪。

可連她床榻上的枕頭都是雙份。

她向來以太虛鏡最高統領自居,不會輕易將權柄分給旁人,尤其在她的私人住處更是如此。

能破她慣例與她同住太虛宮的,萬年間只有羨淵一人。能夠不經過她的允許擅自來訪太虛宮的,也只有羨淵一人。

她很好奇羨淵的身份,但她要先聚齊魂魄再做打算。隔著太虛映象,她驀然開口,“你是不是動過我的太虛宮?”

羨淵被她問得發懵,“嗯?禎禎不讓我動太虛宮,我從來都沒動過。”

“為什麼枕頭變成兩個了?”

羨淵心裡酸楚,頓了一頓,回答道:“因為禎禎以前每天都要抱著我睡,所以又拿進去一個枕頭。”

原來是個粘人的乖孫子啊,連睡覺都要在祖奶奶懷裡睡。

江禎打量著羨淵年輕的容顏,眉頭隱隱一皺,“你不會還沒成年吧?”

羨淵苦笑道,“我這年齡該是老祖宗那一輩的了。”

“那你為何還要讓我抱著睡?你不找一隻漂亮小龍一起睡嗎?”

她想,龍生性好色,這個年歲抱著妻子睡覺才正常吧。

羨淵說:“因為我有禎禎,不需要別人了。”

好吧,竟然是她這個做祖奶奶的擋他桃花了。

江禎在藤椅上躺得疲乏,赤足走向幻海湖邊伸展軀幹。而後坐在毛茸茸的綠毯上,微微頷首,如瀑一般的烏黑長髮滑落肩頭,虛虛遮掩住她嬌小的身形。

肌膚勝雪的美人倒映在水面上,一雙玉眸裡含著紮根在她心底的傲氣與淡然。

她自幼嚮往人間繁華,時常偷偷借來女媧捏出來的泥塑身子下界去玩。只有偽裝成人類,徹底隱入人群,她才有機會真正感受人間。

擁有天下獨一的境界之力傍身,江禎從來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全,挑選軀殼只看重美貌,會翻來覆去地挑選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水面上倒映的這張臉與她審美相合,就是她必然會選擇的絕美容顏。

她問羨淵:“我這副身子是誰的?她現在去哪了?”

羨淵說:“禎禎,這就是你的身子。”

“我的?”她挽起長髮,躬下身子,離水面又近了一些。習慣性地偏著頭打量這張俊俏容顏,對這副軀殼完全沒有印象。

羨淵說,“這是你從女媧那裡借來的,才剛塑成人形,尚未賦予生命就被你拿了過來,這個身體僅僅屬於你。”

江禎上一次見到女媧,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不由得焦躁不安,眼前的陌生男人一定沒有她墨書陣裡寫的那樣簡單。

“小白龍,你竟然知道這麼久遠的事情?你還知道什麼,快給我講一講。”

在江禎的催促之下,羨淵緩緩開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