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淵抱著聚魂燈再度遁入境界間隙,驚覺不妙,踉踉蹌蹌地往太虛宮裡跑。周邊熟悉的景緻變得愈發黯淡,即將消失在升騰的雲霧間。
“禎禎!禎禎!”他不住地喊著她認為僭越的名字。
按她的脾氣秉性,高低還會擺出一副長輩姿態指責他逾矩。浮空島上的瀑聲漸息,寂靜得可怕,無論他怎樣呼喚都無人回應。
午後懨懨的陽光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她最喜歡的藤椅上,身子已經歪在一旁。
他心中一瞬揪緊,撲在她身前說,“禎禎,我把聚魂燈拿回來了!”
“傻小子,是我幫你把聚魂燈拿回來了。怎麼樣?夠意思吧——”
江禎艱難地睜開眼,勉強牽出最後一抹笑意,“現在太虛鏡和聚魂燈都是你的了,用它們去找你的故人吧。”
“當初我們說好了,聚魂燈先給你用,我不急的!”
她宿在凡人的薄弱軀殼裡,臉色比從前更顯蒼白,“我不需要聚魂燈了,你拿去用吧。”
羨淵愣在當場,“什麼意思?禎禎你怎麼了?”
“你私自封印我的靈力,被我發現了,我用我自己的靈力救了你,沒想到我竟然虛弱到一次境界扭轉都頂不住。”
羨淵立馬跟著說道,“頂得住!頂得住的!”
她的氣息越發微弱,已經是彌留之際。羨淵毫無忌諱地像尋常情人一般深擁著她,彷彿這樣就能將她留住,“禎禎!禎禎!我把聚魂燈放在你身邊,你會好一些嗎?”
江禎搖了搖頭,她沒力氣將他推開,任由他埋在她的頸窩裡。她疲憊已極,感知變得遲鈍,直到淚水順著脖頸流進袍子裡,她才發現他在哭。
她沒心思再追問她好奇的一切,虛弱地催促道,“你與我陌路相逢,終有一別。你自由了,快去找你的故人吧…”
羨淵緊緊摟著她的身子,“禎禎,你就是我要找的故人,我是為了救你才去拿的聚魂燈!你要是沒了,我拿著聚魂燈還有什麼用啊!”
他聽不到回應,深深的絕望從心底蔓延。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懼意,緩緩抬起頭,對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輕聲喚道:“禎禎…禎禎…”
她緊閉著雙眸,臉色如同往常一般沒有血色,安安靜靜地靠在藤椅上,再也沒有發出一言。
他輕輕啄吻上她蒼白的唇,冰冰涼涼的美人再也沒有將他推開。緊緊摟她入懷,輕輕舔舐流連,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聚魂燈柔光流轉,流散在太虛境內的魂魄重新聚集,其中顏色最為嫣紅的魂魄復歸她的體內。
羨淵睜開眼,江禎也睜著眼。
“禎禎?”
江禎摸了摸嘴唇,“你小子還親個沒完了是吧?”
羨淵定定地注視著她,湊得越來越近,眼睛都不敢眨,“禎禎你還活著?”
江禎沒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給我這幅皮囊是別有居心。”
羨淵小心翼翼地問:“禎禎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禎特別叛逆地反問,“為了幫你拿聚魂燈,我這條老命差點丟了,我做鬼都忘不掉你。”
羨淵追問道:“你說說,我是誰?”
“小白龍,羨淵。怎麼了?做龍就可以為所欲為?”
羨淵的笑有些苦澀,“也行,這樣也行。”
江禎瞧著他的模樣,稜角分明,面若白玉,長得還真俊啊。便宜也不能讓這小子全佔了,她總該扳回一城。
“小子,你再離我近一些。”
羨淵聽話地湊上前去,江禎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去。羨淵閉上眼,塵封兩千年的愛意宣洩而出。
他吐息熾熱,沒完沒了地糾纏,興奮地兩隻龍角都藏不住了,遲遲沒有下一步。
江禎還是不滿意,“這就沒了?”
“禎禎,等你恢復得再好一些如何?”
“我就剩幾縷魂魄,再好能好到哪去?”
羨淵說:“禎禎,我去請醫士進來看看,你等等我,千萬別睡。”
以太虛鏡扭轉境界,免不了消耗她的魂魄。羨淵不敢借助太虛鏡,化作白龍飛回妖都,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與她說話。
他著實不擅長聊天,問了一百句,都在問她是不是還醒著。
澤漆來了,跟著羨淵跑進太虛宮裡。江禎坐在藤椅上,安靜地看著各個境界裡面發生的趣事。
診斷過後,澤漆鬆下一口氣,“現在已經好多了,只要天天帶著聚魂燈,性命無大礙。”
羨淵問,“聚魂燈需要帶多久?”
澤漆說,“將當年離散的魂魄收齊,以後就不需要再依靠聚魂燈了。”
江禎倒是不擔心聚魂燈,她搶來聚魂燈救自己性命,本就打算重塑真身以後再交還。
她是境界之主,如今靈力恢復,只要她願意,能安安穩穩地藏一輩子。她只想知道,何時才能自由運用靈力。
澤漆說,“聚齊魂魄,再將這幅軀殼煉化得堅固一些就行。”
雖然她沒辦法運用太強的靈力,但是切換境界映象易如反掌,她的日子總算不用太過無聊。
羨淵施展靈力,將聚魂燈化為一個瓔珞項圈,親手戴在她的脖子上。金色的項圈,上有四顆紅色寶石鑲嵌在兩邊,底下墜著亮紅色的寶石,泛著柔和的熒光,正是幻化的聚魂燈本體。
羨淵的審美難得與她相合,做出來的項圈比境界裡的任意一種飾品都要好看。
江禎十分滿意,“小子,你還有這本事?你會變幻之術,是不是也能換一張更好看的臉?”
羨淵固執道,“不能。”
“你可以的,你連神器形態都能變,區區一張臉更簡單。”
“我就用這張臉,不換別的。”
江禎的美好願望破滅了,她本來還想讓小白龍多變幻幾個美男子出來跟她一起玩樂,她居住在太虛鏡中也能更快活些。
送走澤漆,她問,“小子,現在放心了?”
羨淵說,“禎禎沒覺得不適,我便能放心。”
“可以繼續了?”
“還不行。”
江禎不信一條龍能剋制住自己的本能,撩撥幾下他的龍角又頂出來了。她命令道,“繼續。”
羨淵炙熱地吐息噴在她的身上,他固執地說,“不行。”
看吧,佔她便宜的時候就能抱著親半天,輪到她佔他便宜了,他又說不行。
這就是男人。
她再怎麼放縱恣意,面對一個清純的孫子輩總算還是下不了手,“不行就不行,你總趴在我身上做什麼?”
他細嗅著她的味道,在她懷裡沉淪,“禎禎,我愛你。”
龍生性好色,動了情的龍說出來的話自然是要夾帶情慾的。她作為修行萬年的靈獸,冷靜自持,才不會傻到將這些話當真。反倒是年歲不大的小白龍興奮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馬上就要現出原形。
江禎敷衍著回應道:“愛吧愛吧,你的真身快要出來了,小心一些,別把我絞死了。”
羨淵現出原形,扭動著軀體將她環繞在懷裡,他的腦袋乖順地依偎在她的身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前。
“真乖。”
江禎做慣了孤寡老人,忽然有一種乖孫子在她膝下承歡的錯覺。
她一個人在太虛鏡裡寂寞太久,有個乖孫子陪著一起,還能幫她調轉太虛映象。
兜兜轉轉,她終於不再是孤單一人。